顧安然邁着沉重的腳步,一步步走進望江閣。
再一步步,走向大廳。
剛進門。猛地就感覺到,一股絕寒的氣息。從沙發那邊襲來。
她心頭一震,掌心瞬間捏緊。
以爲他今晚又會很晚纔回來。沒想到,時針剛剛指向晚上九點,他人便已經坐在大廳的沙發上。
桌上沒有筆記本。只有一杯熱茶。
他的手機也放在一盤。剛纔似乎並沒有在看手機。
只是桌上的菸灰缸裏。有幾根菸蒂。
他在這裏。到底坐了多久?
“慕大少。”顧安然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向他走去。
“和朋友出去玩?”慕戰北身上有酒氣。不是很重,但卻有一種很醇的感覺。
他又喝酒了。
最近似乎特別多應酬。幾次回來,身上都帶着酒氣。
剛接手慕氏還不到三個月。現在。應該是最忙的時候。
“是,和朋友出去喫飯。”
顧安然走在沙發前。站着。
對話戈然而止,整個大廳的空氣。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顧安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慕戰北也不過只是在安靜喝茶。
不知道站了多久,顧安然才低聲說:“慕大少。我先回……”
“誰送你回來的?”他忽然問。
顧安然掌心微微收緊,有想過隨便找個藉口,就說是自己坐出租車回來的。
可是,那些話到了嘴邊,卻被她用力嚥了回去。
欺騙慕大少的下場,不是自己能承受的。
終於,她說:“江南送我回來的,送到了大門口。”
慕戰北沒有說話,點燃一根香菸,漫不經心抽了一口。
沒有表情的臉,一貫的冷峻,不知道是不是在生氣。
但他就算是生氣,臉上也不會有什麼表情。
所以,顧安然更加不安。
慕戰北依舊在抽菸,整整兩分鐘,一句話不說。
臉上分明還是什麼表情都沒有,卻始終給人一種滅頂的壓力。
又不知道站了多久,顧安然終於扛不住了,她淡淡道:“我先上去。”
“嗯。”
今晚,慕大少應該是生氣的。
江南送她回來,他有什麼理由不生氣?
顧安然已經做好了要接受懲罰的準備,洗過澡之後,就在房間裏等他。
慕戰北在半個小時之後進門,剛進門,就取了浴袍,走進浴室。
顧安然的心跳也隨着花灑上的水落下來的聲音,越來越快。
十幾分鍾之後,慕戰北頂着一頭溼漉漉的短髮出來。
他將擦頭髮的毛巾丟下,看着她。
顧安然捏着手掌,轉過身,趴在牀上。
往常只要他不高興,便會這樣折騰她。
一個多月的相處,徹底習慣了他的方式。
慕戰北走到她的身後,垂眸看着趴在牀上的女孩,居高臨下。
顧安然下意識揪緊牀單,他一句話不說,更加讓人不安。
今晚,恐怕沒有那麼容易熬過去。
忽然,啪的一聲,他竟然一巴掌打在她的臀上。
“啊!”這一下驚叫,絕對不是因爲疼,純粹是因爲受到了驚嚇。
“慕大少……”顧安然一臉疑惑,回頭看着他。
“你就這麼喜歡這個姿勢?”慕戰北的眼裏,竟然掠過一絲絲戲謔的笑意。
他在笑?
顧安然有點反應不過來。
自從有了協議,被逼跟了他回來之後,整整一個多月,就沒有見他真心笑過。
剛纔那點若有似無的笑意,是真的存在?
可她今晚和江南在一起,他不是生氣嗎?
“怎麼?還把自己翹成這樣,真有那麼迫不及待?”慕戰北盯着她的身體。
顧安然一個激靈,慌忙坐了起來,擡頭看着他。
一張小臉羞得紅撲撲的,她解釋:“我不是,我……沒有。”
“不是迫不及待,把自己翹成那樣做什麼?”
慕戰北似笑非笑,盯着她酡紅的臉。
顧安然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這個人都快要燒起來了。
他分明是故意歪曲了她的意思,她只是以爲……以爲他……
不過,剛纔那畫面,自己趴在牀上,男人站在身後,帶着嘲諷的氣息,看着她……
越想,臉越紅。
那畫面,光是想象都讓人覺得無恥。
“今晚不想做,別鉤引我。”
慕戰北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給我倒杯酒。”
“還喝酒嗎?”這話問出來,顧安然才意識到,自己逾越了。
不管怎麼說,這三個月,在慕大少的身邊,確實一點地位都沒有。
不是她認命,她只是明白到,爭論這個沒什麼意思。
還有一個多月,熬過去,一切都結束了。
她走到酒櫃前,已經熟悉了紅酒開瓶的方法,輕易就將瓶子的木塞弄出。
倒上一杯紅酒,來到他的跟前,她雙手奉上:“慕大少,你的酒。”
“你不是說,還喝酒不好嗎?聽你的。”
慕戰北輕輕推了一把,靠在沙發上,閉上眼。
顧安然有點氣悶,這傢伙,故意耍她的嗎?
既然不想喝了,剛纔看着她開酒瓶的時候,不知道阻止一下?
一瓶紅酒就這樣被打開,他不喝,明天味道就不好了,真浪費。
這一瓶,至少好幾萬吧?
有錢人的行爲,有時候真是讓人沮喪。
她將酒杯放在一旁,看着他閉上眼眸的俊臉,不知道該做什麼。
好像,很久沒有試過跟他這樣相處。
每次他回來,回到房間,不是要她,就是在要她的過程中。
今晚,他說不想要了,是不?
“慕大少,那……我先回房間了。”既然不要,那就代表,她解放了是不?
慕戰北依舊不說話,閉着眼睛休息,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呼吸均勻,看起來,就像是睡着了一樣。
等不到他的迴應,顧安然鬆了一口氣,轉身,躡手躡腳往門口走去。
就在手快要碰到房門把手的時候,身後,男人低沉中透着一絲喑啞的聲音傳來:“回來。”
顧安然渾身一震,嚇得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
不是說了,今晚,不想要她嗎?
這一聲“回來”,就像是噩夢一樣,一下子讓她如墜冰窖。
“你也像那些人一樣,接近我全都是因爲有目的,只要我睡了,你們就在背地裏,想着對付我的陰謀詭計?”
他的話,讓顧安然心底某個地方,一下子酸楚了起來。
“我沒有。”顧安然走到他的跟前,正想解釋什麼。
慕戰北卻忽然睜開眼眸,盯着她不安的臉:“……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