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寒微愣了下，隨即道：“大少爺最近沒有出差，一直都在北陵。”
顧安然指尖微緊。如果他說大少爺當然在北陵，也許。她會懷疑。
但，葉寒這話。卻讓人找不到破綻。
“然然小姐，你問這個，是要找大少爺有事嗎？”
葉寒對着她的時候。總是那麼友善：“要不。我幫你給大少爺電話？”
他真的將手機拿出來。要撥通慕戰北的號碼。
顧安然低垂眼簾。搖搖頭：“不用了，我沒話和他說。”
既然人還在北陵，那麼。就是真的不願意來看她，而不是不能看。
她做錯什麼了嗎？好像。並沒有什麼錯的地方。
“讓他們推我回去休息吧，葉寒。今天麻煩你了。謝謝。”
“不客氣，大少爺吩咐過。一定要給然然小姐修復好，不然。他會內疚。”
葉寒推着她，往手術室的門外走去。
顧安然一句話都不說。一句“會內疚”，已經將她所有僅存的希望徹底打滅。
他真的，不要她了。
江南就等在外頭，看到葉寒推着她出來，立即迎了過去：“葉寒，怎麼樣？”
“基本上沒什麼問題，還有三個地方，一個月之後，可以做二次修復。”
“明白了。”江南點點頭，走在輪椅後，“謝謝，一個月之後，我會跟你聯繫。”
“好。”葉寒點點頭，目送他們離開。
回到病房，顧安然正要起來，江南卻將她一把抱起，輕輕放在牀上。
這動作做起來，駕輕就熟的，分明是已經熟練了。
“其實我現在可以走了。”顧安然看着他，眉宇間，並沒有太多情緒。
“早之前受傷的地方疼，一走就難受，但，今天我試過，不疼了。”
江南點點頭：“行，明天出院的時候，你自己走。”
她不說話，江南將輪椅推到一旁，開始給她整理枕頭。
“葉寒說今天用了不少麻藥，雖然是局麻，但，回來之後最好還是睡一覺，四個小時之後才能喫東西，不然，怕你吐。”
顧安然只是一直看着他，看着他收拾東西，看着他整理自己的藥，看着他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
末了，她忽然道：“你和葉寒很熟，其實，你就是慕大少那幾個兄弟裏頭，其中的一個。”
江南一愣，看着她。
顧安然從上輩子就知道，慕戰北有幾個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們不常見面，但是每一次見面，回來都是一身酒氣。
而她，無法靠近，只能遠遠看着他，等他走過去之後，聞着他留下來的氣息，就像是跟他站在一起一樣。
早之前她已經在懷疑江南，只是一直沒有肯定。
但現在，她肯定了。
江南低頭看着她，女孩的目光十分坦然，就算猜到，表情也沒什麼起伏。
倒是她自己，被猜到的那一刻，忽然間，呼吸有點亂。
“然後呢？”他問。
“然後？”顧安然迎上他的目光，眨了眨眼：“江二少，我不懂你的意思。”
江南卻有點尷尬，她要是生氣，罵他一頓也就算了。
現在這樣，不吵不鬧，那麼安靜，倒是讓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跟她相處。
“那個，是慕大少讓你照顧我？什麼時候開始的？第一次靠近我的時候？”
“不是。”那時候，純粹只是好奇，想知道這女孩身上有什麼特質，可以讓老大迷戀至此。
“那你爲什麼要找上我？”
“好奇。”
“好奇？”好奇什麼？
“不用問了，不會告訴你。”不會解釋，也不想騙她，那麼，乾脆什麼都別說。
“那，你現在照顧我，也是慕大少的意思？他覺得虧欠我嗎？”
這算不算是虧欠？其實，江南不知道。
也許，有一部分的意思，也是因爲虧欠。
雖然更多的是因爲感情，放不下。
“嗯。”他點點頭，一部分的原因，也算是原因，不是？
顧安然低垂眼簾，長長的睫毛覆蓋在她的眼皮之下，投出兩排扇形的陰影，說不出的好看。
江南覺得自己實在是處理不來這樣的問題，他的話，讓她不高興了嗎？
“你說，”不知道安靜了多久，顧安然忽然低聲問道：“他還要我嗎？”
“這個問題，不如自己去問他。”別人的決定，輪不到他來猜測。
顧安然卻笑了，擡頭瞅着他：“你這樣帶着目的來靠近我，會讓我很不安。”
“有什麼不安的，我又不圖你些什麼。”江南拉來椅子，在牀邊坐下。
“我不安，因爲，我圖你什麼呀。”
這話，江南聽不懂，他皺起眉心。
顧安然長吁一口氣，讓心頭某些情緒徹底放下後，她纔看着江南。
“我怕，連你的一切，也都是假的。”
對她的關心是假的，跟她相處的點點滴滴，是假的，和她鬥嘴，吵架，卻又和好，這一切，都是假的。
江南原本想說話，卻在開口的那一秒，忽然明白了她這話的意思。
不知道爲什麼，他竟然因爲這小丫頭的一句話，心情猛地複雜了起來。
好多情緒縈繞在心裏，心臟有種猛烈跳動的感覺，可卻又自我約束，不敢讓它跳得太快。
也許連自己都不知道，這一刻他在想什麼。
但總之，有些事情，他卻很肯定。
他揉了揉指頭，想輕飄飄說句什麼，最後才發現，這句話輕盈不起來。
但，如果太沉重的樣子，又似乎好正經，不太……不太符合他高大上的形象。
最後，江南只是瞅了她一眼，裝着不在意道：“我……至少是真的。”
“不騙我？”
“不騙你！”
“好，我相信你。不過，爲什麼對我這麼好？難道，就因爲慕大少的吩咐？”
“也許吧。”
“真的也許嗎？”
“誰知道。”
半個小時後，顧安然安穩睡去。
江南卻拿起手機，走出病房，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三秒後，對方將電話接起。
“本人？”
“不是。”
他將電話直接掛斷，站在走廊上，握着欄杆，看着漸漸昏沉下來的天際。
天的另一方，他到底在做什麼？
第二天一早，顧安然終於想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的手機呢？”
手機好像已經脫離她的生活很久了，一直沒想起來要用。
江南找了很久，纔在抽屜的包裏，給她手機找出來。
沒電，關機，恐怕已經關了很久。
顧安然將充電器找來，插上，開機，無數的信息和未接來電一下子彈了出來。
她翻了好一會，終於翻到楊一的留言：“報告拿到了，你真的是慕老夫人的外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