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然不知道自己被帶到哪裏。
迷迷糊糊間，她似乎被人抱在一張牀上，之後。有人在給她處理傷口。
“除了額頭撞破，身上沒有別的傷。這一身紅斑，是因爲誤用了紅赤朮。我開點藥，很快就會消下去。”
“至於額頭的傷，萬幸傷口不大。用上最好的藥，不會留下傷疤。”
房間裏好像還有人在說話。不止一把聲音。
“大少爺，我已經調查過。據說是今天早晨顧薇姿給未來少夫人送了喫的，之後少夫人長了紅斑。”
“後來查出來是顧明浩的夫人葉水馨要害未來少夫人，顧明浩一怒之下將葉水馨送走。”
“二少爺聽說了這事。便逮了未來少夫人要給顧薇姿出氣，之後。就是我們看到的情況。”
黎燁的聲音顧安然還是能認得出來，至於另一把聲音，是慕大少的私人醫生，葉寒。
而這個房間裏。有個人雖然一直沒有說過話，但。他的存在感太強，強烈到讓人完全無法忽略的地步。
後來。周圍安靜了，似乎大家都離開了，那份存在感卻一直在。
似乎有一道冷冽卻又帶着審視的目光，一直在盯着她，就在她的身邊。
可惜眼皮太重，顧安然試過好幾次，還是沒辦法睜開眼。
最後，不知道是太疲累，還是藥效發揮作用，她的意識徹底散去了。
朦朦朧朧間，房間似乎又多了幾個人，有人在恭敬地喚道：“老夫人。”
老夫人？
“奶奶！”顧安然霍地睜開眼，一下子坐了起來。
奶奶！真的是奶奶！奶奶還活着，奶奶還沒有死！
“這丫頭怎麼回事？傷還沒有好，快躺下！”慕老夫人被她嚇了一跳。
兩個女傭立即過來，想要扶着顧安然躺回去。
顧安然卻掙開了兩人的手，挪到牀邊，一把握住慕老夫人乾癟的手掌，眼睛紅了。
被打被羞辱，她沒有流過一滴眼淚，可現在，看到老夫人，豆大的眼淚竟簌簌而落。
“奶奶……”她聲音沙啞，什麼都沒說，只是一個勁地哭！
老夫人不是她的奶奶，可是上輩子，卻是對她最好最好的人。
但她命不長，在她和慕戰北訂婚一年多之後，就病死了。
一年多的相處，老夫人的慈祥和憐愛，讓顧安然真正感受到被親人呵護的感覺。
現在看到老夫人，失而復得的喜悅，讓她激動得淚流不止。
慕戰北盯着還在哭泣的女孩，英俊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他不知道，這丫頭和他的奶奶，什麼時候感情這麼好了。
當然，他也不明白，奶奶爲什麼一定要讓他和顧安然訂婚。
老夫人看着女孩哭泣的臉，錯愕了兩秒之後，心疼了：“小丫頭受委屈了，阿北，是不是你欺負她？”
“我……”
“一定是你。”老夫人氣呼呼的，拿起枕頭就往慕戰北身上砸過去：“你這個臭小子，人還沒有嫁進門，竟然就被你欺負了！”
可憐慕大少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就當面吃了個軟枕，還不能躲開。
顧安然眨巴着眼眸，擦了擦眼淚，看到在外頭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慕大少，在奶奶面前喫癟的模樣，竟有點想笑。
她知道，慕大少對誰都冷，一生中能得他真正憐惜的人只有兩個。
一個是他的弟弟慕風瑾，另一個，便是眼前的老夫人。
“不是大少爺。”顧安然擦了擦眼角的淚，稍微冷靜了下。
“什麼大少爺，你應該叫他戰北。”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不要怕，他雖然看起來有點冷，也有點兇，但，他其實是個好人。”
這話，顧安然不置可否。
慕大少是不是好人，還真是不好說。
在商場上混的起來的人，還是個這麼厲害狠辣的角色，你要說他是個純粹的好人，可能沒什麼說服力。
不過，顧安然還是點了點頭，不讓老夫人擔心。
老夫人盯着她臉上的紅斑，還有額頭的傷，好一會才淺嘆了一口氣。
她回頭看了慕戰北一眼：“阿北，你讓大家先出去，我有些體己話要和安然說。”
慕戰北依舊沒想明白，奶奶對顧安然爲什麼這麼重視。
但奶奶的話，他一向願意聽。
一揮手，所有人退了出去，連同他自己也出了門，向書房走去。
房間裏只剩下老夫人和顧安然兩個，老夫人看着顧安然的臉，目光有點複雜。
“你願意叫我奶奶，我心裏真的很高興，奶奶知道，你一定會有很多疑問，奶奶爲什麼非要讓你嫁給阿北。”
“安然，很多事情奶奶不能說，奶奶只要你明白，奶奶是疼你的，也是真心要讓你幸福的。”
“只有阿北才能成爲你的依靠，也只有他，纔可以保護你。”
“可是……”顧安然最不明白的是，她和慕家老夫人見過沒幾次，她爲什麼一定要讓她幸福？
“什麼都別問，也別多想，記住奶奶說的話，奶奶是真心希望你幸福的人。”
老夫人捏着她的手，有點重：“這個家，表面看起來很平靜，事實上，關係非常複雜。”
顧安然點點頭，關於這點，她前世已經領教過。
不過，上輩子在慕家活了幾年，心思全都用在如何討好慕戰北上，對於慕家，其實她根本沒有真正瞭解過。
但是這個家的人有多厲害，她知道。
“你也不用太擔心，只要和阿北好好的，阿北會保護你，知道嗎？”
顧安然其實很想說，慕大少日理萬機，是真的沒什麼時間來保護她。
但，今天救她的人，好像……真的是慕大少？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閒，還親自到顧家將她從水深火熱中救了回來？
“奶奶身體不太好了，也不知道還能守護你多久，總之，你和阿北好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顧安然並不想讓她擔心，哪怕活了兩世都猜不透老夫人這麼疼她的原因。
“奶奶，我知道了。”
女傭沒多久就回來，將老夫人送回去休息，慕戰北還在書房，並沒有要過來的意思。
等到房間沒人的時候，顧安然爬了起來，走到浴室裏，看着鏡子中的自己。
不知道葉寒給她開了什麼針劑，現在，紅斑正在一點一點消退中。
要是紅斑全退去，她真實的面目就會露出來。
但在這個家，這樣一張臉，會給她找來數不盡的敵人。
她也不想讓慕戰北看到真實的自己，現在，怎麼辦？
最可怕的是，剛從浴室出去，房間裏怎麼忽然就多了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