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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不公不正(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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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麟自聽的那句問話便曉得自己今日已無幸理。

    說白了,瓜甜不甜無所謂……當然了,劉麟中午剛喫過,肯定是甜的……但問題不在瓜啊?

    現在的情況是,一方戰勝,一方戰敗,而且是全勝全敗,勝者如張榮這般操刀在手,敗者恰如這車內之瓜,任人割取,雙方之間是不對稱的,抄刀的那個一旦疑心你不甜,你甜也不甜,何況本就不甜!

    於是乎,一念至此,這劉麟倒也坦蕩,卻是直接在泥水中從容起身,拱手行禮,再昂然相對:“張頭領,我便是齊國太子劉麟,昔日梁山泊縮頭灘僥倖得脫,但張頭領孤舟高歌之態卻一直銘記在心,今日終究落入頭領手中,卻也無話可說,只求放過周邊隨從……”

    聞得此言,幾名侍從皆欲起身,卻又引得周圍東平府甲士轟然一聲,早早圍攏過來。

    而昏暗的雨水中,拎刀摸瓜的張榮怔了一怔,方纔嗤笑相對:“不愧是讀過書的進士人家,說話這般條理,不似俺老張一般只會唱讓人笑的漁歌……只是如此詩書人家,爲何反而降了金人,做了反賊,讓俺們這些粗人瞧不起呢?”

    一身短打扮的劉麟毫不猶豫,即刻認真拱手以對:“降了金人是實情,張頭領世間英雄,看不起我們父子也無話可說,但反賊二字我劉麟雖死卻也是不願意當的……頭領在梁山泊多年,難道不知道什麼是官逼民反嗎?是趙氏先負了天下人,我們父子反自反了,卻只是他趙氏一門之賊,而非天下人之賊!”

    言至此處,劉麟冷笑一聲,以手指向對方,當頭棒喝:“張頭領,你還不明白嗎?咱們本是一路人!”

    張榮聽了連連頷首,卻又速速搖頭:“劉太子好言語好氣勢,若不是俺就在梁山泊當你濟南鄰居,說不得都要信了你……俺只問你,俺張榮便是再沒本事,也確實兵敗連累過本地鄉親,但無論咋說也沒存心欺負過東平百姓吧?倒是你家當了皇帝,又是濟南大徵兵又是兗州大抄刮的,老百姓多少逃難的,都快追上河北那邊了,真當俺瞎啊?”

    劉麟一時語塞,因爲他知道對方說的都是無可辯駁的實話。

    話說,僞齊建國、劉氏登基以後,劉氏父子自度與趙宋不兩立,爲求自保,竭盡所能,一面尊孔,一面開科舉;一面發檄文數落喝罵趙宋這三個在世的官家,一面苦苦向河北金人求軍援;轉過身來,復又一面大舉徵兵,一面又優容孔彥舟、李成等割據軍閥肆無忌憚……區區一個濟南府,雖是天下著名的大府州,但幾經戰亂,與東平府人口已經相差無幾,而此番劉麟引兩萬多兵,他父親在濟南還有一萬多兵,皆是倉促徵來,老百姓的負擔難道就比趙宋輕了?

    甚至非只如此,有些事情僅憑表面還是看不出來的。

    譬如說,張榮在東平府,也弄了兩萬多兵,但他的兵馬相當一部分是脫離農業生產的漁民,以及從河北流亡過來的河北流民;

    而孔彥舟雖在兗州挖地三尺,但可能是出身無賴的緣故,他的搜刮,卻多隻是對富戶、中產,少有針對貧民的敲骨吸髓;

    反倒是劉氏父子爲了取得統治基礎,對那些士大夫、豪強,頗多優待,偏偏又需要整備大兵,向金人展示存在價值,卻註定要將貧民的民力給敲詐乾淨……

    總之,興亡百姓之苦,有些事情是沒法用道理和言語來說的,劉麟的話固然有足夠的欺騙性,卻架不住張榮就在梁山泊待着,與濟南接壤,心中清楚。

    當然了,劉麟此番作態,也是一計不成,再求一搏,而再搏不成,卻不免顯得沮喪起來:“張頭領,我並無他意,只求你莫要將我送往東京……何妨拿我一人去尋我爹爹換些大筆金銀軍械?”

    視線愈發昏暗,但依然能看到張榮在車前搖頭如故:“若是放在一月前,俺必然應下,但不瞞劉太子,這一遭俺非但又承了人家嶽太尉天大的人情,便是趙宋官家那裏也難推脫了……若非是人家趙官家的御前班直在北新橋拼命擋了那李成許久,俺怕是要先死在這平陰城下……要俺說,劉太子既然這般有風度,俺也實誠待你,咱們一起上路去東京,總免不了你東京城內一頓好的做斷頭飯!”

    劉麟聞得此言,自知不可更改,但這人乃是個死中求活的性子,輕易不願放棄,所以沮喪之餘依然心存微念,只想着這張榮到底是割據反賊匆匆招安,今日無法說服,路上再努力說動此人,求得生路也好。

    便暫時閉嘴。

    且不提被帶下去換衣服的劉麟如何做想,這邊張榮捉了劉麟,算是報了去年一箭之仇,卻並未展露歡顏,非止如此,其人身側諸多聽了自家大頭領剛纔言語的親近頭領、將軍,也都面色嚴峻。

    雨勢愈大,一衆東平府-梁山泊人馬也不歸城,只是藉着劉麟大營,回到原本的中軍大營,然後就地在中軍大帳內點起火把,備好瓜果時鮮,酒肉炒菜,以作慶祝。

    不過,眼見着前方掃蕩諸軍頭領各自得勝歸來,初時也都興奮難名,但飲下幾杯,卻都如張榮一般漸漸面色不渝起來。

    甚至,其中多有粗魯無文、肆無忌憚之輩,以至於想到哪說到哪……

    “哥哥真要去東京受招安?”一人飲到三分醉意,卻是忽然冷不丁挑開了事端。

    “還招什麼安?”張榮聞言面色不變,或者說他那張黑臉也難見變色。“前年的時候咱們不就受了招安嗎?俺做了鎮撫使,你們做了統制、統領,如老蕭他們兄弟幾個還都做了知縣。”

    “老五不是這個意思。”

    又一人帶着酒氣乾脆直言,卻坐得距離張榮更近,幾乎只在左右手,乃是張榮心腹軍師,喚做尤學究的一位。“哥哥也何必推辭?前年的時候,那大宋官家只在淮上被困,天底下亂的跟啥似的,借他的名號聯絡周邊官軍,好攆走水泊邊上的金狗,受了招安,乃是權宜之計。可今日,這大宋官家就在東京,而嶽太尉又領着大軍繞到了咱們前頭,若緩一些,自可取了兗州,將咱們包在裏面慢慢調製;若急一些,眼下便是個被圍住的局勢,那嶽太尉若心黑一些,直接將咱們火併了又如何……”

    “你這廝也知道咱們被人家包住了?”平素愛笑的張榮冷冷打斷對方。“你說的這麼清楚,這麼多,是勸俺去東京呢,還是不想俺去?”

    “當然是不想哥哥去!”那尤學究懇切相對,卻急的眼淚都下來了。“俺只是想說,此去東京,假招安可就變成真招安了,屆時一個調令將咱們兄弟拆到天南地北都無法的,而哥哥也好,俺們也罷,再想這般肆意快活就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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