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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六十一章 理由(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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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治形象素來極佳的杜充居然有些畏戰情緒,不免讓岳飛有些驚詫。

    但轉念一想,這年頭除了宗澤外,哪個文官沒有畏戰情緒?就連李綱都主張先穩住再反攻,而且此人本就是大名府逃來的,有些膽怯倒也無話可說。

    當然了,最重要的一點是,在宗澤病倒之後,嶽鵬舉幾乎是半獨立的支撐着小半個局面,中間經歷了東京的戰備混亂、王彥的意氣、十統制的匪氣,卻依然從容,顯然是有了足夠心理準備,要盡力縫合搖搖欲墜的東京留守司,以圖抗金的。

    至於杜充,以他的身份、地位,只要不降金,岳飛都不好說什麼……只要不誤事就行。

    事實上,杜充幹站了一陣子,左思右想,卻也只能下令,讓岳飛、酈瓊二人去收拾兵馬和殘存糧草、輜重,準備南下彙集十統制了。

    那麼行動上果然沒有誤事,岳飛就更是無話可說,只是趕緊下拜,然後便與酈瓊一起出去忙活起來了。

    而其不提岳飛與酈瓊此刻都是什麼心思,只說大局之下,杜充不得不出兵,但送走兩個相州鄉人出身的心腹將領以後,卻是坐在開封府衙後堂之內,一時長吁短嘆起來。

    這種時候,也就是府中勾當機宜文字、其子杜巖有資格上前問候了。

    實際上,經歷了靖康之亂,杜巖此番也是相隔許久纔再見到親父,也頗有些疑惑。

    “爹爹。”

    杜巖小心奉上一杯茶水,方纔起身侍立在旁,小心詢問。“官家以爹爹爲副留守,明顯是要將東京留守司十萬大軍與整個河南大局託付,爹爹爲何反而不喜?”

    杜充根本不是不喜,而是哀愁和厭煩,但當兒子沒法直接說罷了。

    不過,當着身前唯一一個骨肉的面,杜充倒是沒有再作態了,他嚥下一口溫茶,依舊面色不渝:“有什麼可喜的?局勢如此大壞,南陽的官家與諸公只知道躲在堅城中紙上談兵,卻要我領兵去作戰,這不是將你爹爹我放在火上烤嗎?”

    “可是……樞密院中有議論,孩兒也曾聽過一些。”杜巖趕緊對道。“說是外無可救之兵,則內無必守之城……昔日決心守南陽、東京,還有五河諸臣,便是仗着有韓世忠的兵馬在外縱橫,而韓世忠也正是在救援東京時受伏的,而如今韓世忠被困長社,自然無論如何也要儘量湊一支軍隊去救援纔對。”

    “兵法背的好,卻只是紙上談兵。”杜充冷笑一聲。“你都說了,韓世忠是自己中伏敗了,那南陽眼中原本萬全的‘可救之兵’也不過如此,如何我這裏的‘可救之兵’就有用?”

    “爹爹是怕打不過?”杜巖登時醒悟。“那可是八萬之衆!”

    “打得過就怪了!”杜充猛地將手中茶杯重重拍在身前案上,面目猙獰。“什麼八萬之衆?一堆各懷鬼胎的殘兵敗將,外加兩萬太行山中逃出來的匪徒,也就是岳飛和酈瓊的兵可用一些……但撻懶那裏可是足足四個萬戶的騎兵!拿什麼打?!怎麼打?!昔日西軍、東京禁軍幾十萬主力,就是被金軍幾萬人給在生吞活剝在太原城下的,到我這裏如何就能以二打一了?!南陽這是讓我去送死!”

    杜巖一時驚嚇,不敢言語,父子二人一時無言。

    而許久之後,眼見着自家爹爹氣息漸漸平穩,杜巖想了一下,心中一聲嘆氣,方纔勉力再對:“爹爹的難處孩兒也不是不懂,但國難之時,誰都艱難……畢竟是官家將父親一路提拔至此,你我父子爲人臣,總要感激天恩的吧?”

    “感激個屁?!”杜充原本端起茶杯準備再飲,此時聞言,乾脆冷笑一聲,直接將茶杯擲出。“我問你,你也來這東京廢都也已經多日了,你自己說,東京留守司是個什麼玩意?!”

    杜巖欲言又止,而不待自己兒子言語,杜充便兀自答道:

    “東京留守司根本就是昔日唐時的藩鎮加上南北朝時的乞活軍,而之所以不是藩鎮、不是乞活軍,不過是因爲有個正經出身的留守替朝廷鎮着而已。現在宗留守忽然病倒,他之後,朝堂自然還要一個正經出身的人才放心,而那些軍賊、土匪也要一個河北出身又在此間有經歷的熟人才安心,那敢問除了你爹還有誰可用?權邦彥?權邦彥倒是可以,可不是滑州被鎖住了嗎?”

    杜巖一時恍惚。

    “便是權邦彥沒有被困,依照他的履歷,河北人、守臣出身,棄城而走,逃到東京,與我有什麼區別?”杜充繼續憤慨言道。“那敢問,同樣的履歷,他資歷、年紀、官階偏偏又都不如我,這個東京留守司難道就能推到他頭上?!所以天恩都是虛的,你爹爹本來就是朝廷安排在這裏的補鍋匠,而權邦彥則是給你爹爹做後續補鍋的……朝廷諸公心裏清楚着呢!那位官家懂也好不懂也罷,哪裏算是什麼天恩?”

    杜巖連連搖頭:“既然說到權副留守(權邦彥),兒子冒昧,他在滑州也極爲艱難,卻未嘗有失意避戰之態,孩兒的意思是,無論如何……”

    “老子都說了,你懂個屁。”杜充忽然疲態盡顯。“守城與野戰是一回事嗎?前者坐定靜待成敗便可,何須耗費心力?後者卻是要你往野地裏做決斷、去送死!”

    杜巖徹底無言,卻又惶急難耐:“爹爹……果真無法嗎?”

    “野戰必然無法。”杜充搖頭嘆氣,儼然是半點信心皆無。“其實,若是早些讓我掌握大局,趁着秋日水盛,金兵尚未渡河,決了黃河大堤,或許還可廢了金軍騎兵之利,而如今金軍主力都已在河南,黃河也在封凍,卻還有什麼機會?”

    “決堤?”杜巖目瞪口呆。“水患又該如何……”

    “水患如何?”杜充冷笑道。“那些義軍哪個不殘虐百姓,只因受了招安,便成了官軍,然後加官進爵,只要能對付金人,死些尋常百姓算什麼?再說了,水患焉能抵人禍?金軍不能南下,得少死百萬人!何況河南本就是白地一片了。”

    杜巖當然不知道什麼水文知識,不知道黃河在下游本身只是一個分水嶺而已,本身沒有自己的大型水系,所以一旦往河南方向壞河堤,一個不好就要侵犯淮河水系,促成黃河奪淮入海,徹底改變下游水文。故此,其人此時聽得親父這番言論,想起路上所見屠城之慘烈,竟然一時無話可說,甚至以爲頗有道理。

    實際上,即便是站在後來者的角度去看,另一個時空杜充決堤,確實導致了後續黃河漸漸奪淮入海,但此人也最多隻有兩分責任。因爲按照水文研究,真正的導致黃河徹底奪淮入海的,還是金朝後期,金國放任黃河氾濫,決口於陽武,那一次才使得黃河徹底奪淮,進入淮河主道,從此一發不可收拾,以至於從此之後,徹底形成了黃泛區這個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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