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際是可以在馬背上待幾個晝夜的人,最是看不上嬌生慣養的紈絝子弟。
他嗤笑道:“這纔剛剛出城,後面有他們哼的時候”
花曉寒笑道:“管他們呢,我這裏有今兒一早現做的點心,還有些用冰鎮過的果子露,你要不要上來用一些”
桓鬱正覺口乾舌燥,聽見“冰鎮果子露”五個字,更覺嗓子冒煙,都快饞哭了。
但他轉念一想,小九正在整治這一羣紈絝子弟,若是他帶頭壞了規矩,桓陌他們一定會有樣學樣。
他不想錯過這一場好戲,更不想被哥收拾。
桓際探着腦袋往車廂裏瞧了瞧,見向淑雅和星姑娘擠做一堆睡得正香。
他擺擺手道:“我還要去後面巡查,果子露就留給兩位妹妹喝吧。
離此間最近的驛站還有二三十里,有什麼話咱們喫午飯的時候再說。”
花曉寒取出絲帕,探着身子替他擦了擦額頭的汗:“快去吧”
桓際笑着點點頭,打馬朝隊伍後方跑去。
這一幕落在桓陌等人眼中,一個個酸得不行。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瞧瞧人家桓鬱和桓際,郡公嫡子的身份本就高了他們一頭,連媳婦兒也娶得這般如意。
本以爲京城的高門貴女難伺候,他們的心裏還能好受一點,如今看來卻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
桓鬱也就罷了,單靠長相也能俘獲郡主的心。
可桓際這小子,明明也不比他們長得好,居然也能把侯府嫡女哄得服服帖帖
嘴皮子利索果然也是能得好處的
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了一番,只覺渾身上下更不舒服。
白彥禎用摺扇遮着刺眼的陽光,就見一名小廝也如桓際方纔那般,騎着馬朝後方跑。
小廝的騎術雖比不上桓鬱等人,卻比他們幾個強太多。
可白彥禎怎麼看那小廝的動作都有些鬼鬼祟祟,就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急於去向主子稟報一般。
他往桓陌身邊湊了湊:“陌表兄,這小廝看着有些眼生啊”
桓陌手搭涼棚凝神看了看:“這是我大嫂的陪房金老四家的小子,很少在府裏走動,也難怪你不識得。”
白彥禎譏笑道:“平日瞧着大表哥挺威風,原來也是中看不中用”
桓陌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小聲點,大表嫂背後還有祖母,總是不好得罪的。”
“切”白彥禎不以爲然道:“侄孫女和親孫子孰輕孰重,外祖母總不至於連這一點都分不清。
不過話又說回來,大表嫂也太小家子氣了,分開這麼一小會兒都不放心,還得派個暗哨盯着。
換做是我,早他孃的”
桓陌也笑道:“這也不能怪大嫂,方纔的情形表弟也看見了。
大哥的膽子那麼大,淨挑那帶刺的鮮花喜歡,換作誰也放心不下。”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騎馬的小廝名叫金貴,不多時就趕到了小許氏的馬車旁。
小許氏掀開車簾子,見他面色有些難看,忙追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金貴四下裏看了看,小聲道:“回姑奶奶,大少爺姑爺一路上都盯着二少夫人”
小許氏死死攥着車簾子,骨節處都泛出了白色。
這不要臉的死男人,真是狗改不了喫屎
當初去鄉下替公爹辦事,一眼就相中了甘氏,死活非要納回府裏。
一開始她以爲桓陳是對娶她這件事不滿意,故意做給老夫人和許家瞧的。
可甘氏進門後很快就有了身孕,讓她不得不重新審視桓陳和甘氏之間的感情。
然而,輝哥兒還不滿一歲半,他對甘氏的新鮮勁兒卻早就過了。
若非看在兒子的面上,甚至連甘氏的屋子都懶得去。
她本以爲這是自己最近幾個月努力與桓陳搞好關係,把他的心拉過來一多半的緣故。
沒想到竟是這個緣故
虧得他還在自己面前唸叨過好幾回,說什麼弋陽郡主比男人還男人,若非倚仗身份和嫁妝,這輩子都嫁不出去。
狗屁
也不撒泡尿好好照一照,他從頭到腳哪一點比得上桓鬱
“姑奶奶”金貴怯生生地喚了一聲。
小許氏鬆開車簾子,臉上顯出淡淡的笑容:“許是你看差了,咱們爺行事一向有分寸,青天白日的豈會做出那等沒臉的事。”
金貴小聲辯解:“可二少爺都主動去找姑爺說話了,小的瞧着姑爺一副做壞事被人拿住現行的模樣”
小許氏聽得心煩:“好了,你回去繼續盯着,別小題大做聽風就是雨,遇到真正的大事兒再來回我。”
“是。”金貴悻悻離去。
在驛站簡單用過午飯,一行人繼續趕路。
桓陌等人好容易離開馬背,還沒覺出舒坦的滋味,又一次被催着上了馬。
二茬罪是最折磨人的,腰背的痠痛勉強還能忍受,大腿內側已經被磨破的嫩肉卻疼得要人命。
直到夕陽西下彩霞滿天,他們才從蕭姵嘴裏聽到了最想聽的話今晚在此處紮營。
“我的娘誒”白彥禎第一個滾落馬鞍,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桓陌也想學他的模樣,腿腳卻怎麼也擡不起來。
在小廝的幫助下,他才勉強下了馬。
只可惜他的兩腿跟麪條一樣軟,剛一沾地就栽倒在地上。
其他幾人雖比二人稍微好一點,但也都累得夠嗆。
護衛和小廝們很快就把帳篷搭好,丫鬟們也把火堆生起開始準備晚飯。
蕭姵冷眼看着紈絝子弟們的衰樣,心中的惡氣稍稍散去一些。
桓鬱把她拉到最大的火堆旁坐下,又吩咐晴照等人打水來淨手。
陣陣食物的香氣很快就瀰漫開來,刺激得躺在地上的白彥禎和桓陌口水都快滴下來。
兩人忍着渾身痠痛,在小廝們的攙扶下尋了個火堆坐下。
食物很快就準備好了。
燒餅、烤饅頭、烤雞烤肉甚至還有從府裏帶出來的新鮮果子。
平日裏養尊處優的公子夫人姑娘們,一個個都不顧形象地大吃了一頓。
喫飽喝足,丫鬟們把火堆旁收拾得乾乾淨淨。
蕭姵站起身掃視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