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城的亂是在暗處,普通魔界聖靈甚至沒有發覺,只知道五將軍突然暴斃而亡,妻兒被關魔獄,其他人卻幾乎沒有受到牽連。這樣的情況大家也明白,畢竟七個兄弟打斷骨頭連着筋,若是按照人界的規矩抄家滅族,那真是要自己殺自己了。
明啓又在西域逗留了三天,西域王對於五舅舅的處置乾脆又徹底,因爲有七舅舅“打入敵人內部”五舅舅的支持者全部受到了嚴厲的懲罰,明啓兩耳不聞甚至連屋子都不出,西域王城內人人自危,想趁機拉明啓下水的人卻也沒有找到機會。
明啓回到魔都將在西域的所見所聞詳盡彙報給了魔尊,“這次沸翼沒有親自出面,但是西域王當夜派出的人手全部是沸翼的手下,爲了掩六舅舅耳目,將他一步步引入了包圍圈。若是沒有沸翼的人手,六舅舅恐怕還沒有這麼容易兵敗。”
魔尊與明陽緩緩向前走,魔尊一邊聽明啓的彙報,一邊不自覺捋着自己的小鬍子,“沸翼當然不會自己動手,可是他也沒有上報大軍流動的情況。”
“這和造反也沒有什麼區別了吧”
魔尊冷冷一笑,“造反是遲早的,只是怎麼反還沒有想好。”
明啓被魔尊的直白逗笑了,“那可如何是好呀”
魔尊突然站定,“成也舅舅,敗也舅舅。你那些舅舅們想不納貢、不稱臣、不應招,這三點我一點也不能答應。
不過過去三百年,他們直接來個裝糊塗,沒有納貢。過去五百年,我們魔界也沒有大的戰事,更沒有徵招他們。所以三個條件,等於實現了兩個,唯獨這個不稱臣,是萬萬做不到,你說說,這是爲什麼”
“因爲兵權。”
“是啊,兵權。按照規矩,西域城邦中四城一半將領需要魔都指派,只要這個規矩還在,不管是不是沸翼一家獨大,他都有所忌憚,不敢明着叛亂。”
“父尊,中央軍和西城軍是直接歸屬與西域王,就說這中央軍,除非東南北都反叛,否則他們能快速處置,阻隔叛軍聯絡,是西域王最重要的軍事力量。而這部分軍隊完全掌控在西域王手中,就是他們當年幫助大舅舅登上了西域王位,對大舅舅可是忠心不二。”
“嗯,所以呢,派多少人去當將領那是沒有用的,何況還有一個沸翼擋着我們呢。”
“這麼說父尊想支持三舅舅”
“支持誰不重要,重要的是起風了,我們得添把柴纔行。”
“父尊”
魔尊繼續捋着他的小鬍子,慢悠悠說道:“我努力維持了五百年魔界安寧,可是卻未能實現真正的統一和平,局面反而變得波詭雲譎暗流涌動。
我這幾天在想,北邦已經亂了,西域若是也亂了,神界可能要來找麻煩了。可是我又想,我魔界安分守己的時候,他們也沒少來找麻煩啊,所以麻煩就麻煩吧,大不了我也裝個糊塗,不管他說什麼問什麼,我就來個油鹽不進,只要不撕破臉皮,什麼都都好說。嘿嘿。
明啓啊,既然魔界面上的寧靜已經無法維持了
,乾脆都亂了,來個火中取栗,也是快哉”
魔尊眼神堅定,“我倒要看看,那些老狐狸們還怎麼裝我這次一定要將他們都炸出來,在他們沒有準備萬全之時,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若是沸翼狗急跳牆,聯合了西域王發難,那該如何”
“如今北邦自顧不暇,南疆根本不用顧忌,他若是串通西域王,我們東原還對抗不住一個內部不穩的西域嗎”
“既然如此,我聯絡三舅舅,就說父尊許諾他西域王位。等舅舅們鬧起來,沸翼等於失去了一隻虎狼之師,再想發難就更難了。”
魔尊如釋重負,“哼,跟他們玩了三百年了,沒想到最後來個亂拳打死老師傅,也是奇了怪哉。”
明啓見魔尊決定好了,便私下去聯絡三舅舅,自然是不會落下什麼憑證,只說事成後自會兌現。
三舅舅其實也不需要明啓的明面支持,因爲明啓突然造訪西域是誰都沒有料到的,明啓能支持自己最好,不支持或者支持了別人,三舅舅也不在意,不過對他稍微不利,讓他的計劃便得更加困難而已。可是三百年的籌謀,三舅舅絕不會因爲多出來一兩個對手就收手的。如今明啓表示魔尊會給他一個最好的結果,他自然要放手一搏,甚至沒了後顧之憂。
西域烽火將起,北邦戰事喫緊,東原粉飾太平,南疆置身事外。魔界的動盪再次來臨,神仙兩界緊張起來。
尤其在最前線的蜀山,加上上次陸離與明陽的隱身攻擊,整個蜀山都已經風聲鶴唳。
束嚴作爲蜀山掌門,不能因爲自己的顏面而不顧蜀山百年基業,他雖然在魔界受挫,收妖一事也連連受阻,但是他絕不會陷弟子們於險地而全然不顧。束嚴抓住時機,對外稱弟子們將回山繼續學習,對內則命令所有弟子在任何時候不得向外透露此次收妖的所有細節,崑崙弟子自然也在雲鵬的指示下,向束嚴保證絕不會向外透露。
雲鵬明白束嚴的顧慮,畢竟事關神仙妖魔四界,不得不謹慎行事。
蜀山一行終於經過詳細的策劃,斬殺了一頭龜縮海底的大妖,爲蜀山賺夠了顏面,凱旋而歸。
而陸離在不周山也得到了消息,通過中心島的大柳樹聯繫了向北。
“師父,蜀山已經離開人界,我現在沒有了他們的羈絆,找到好妖的機會會更大一些。”
向北微微點頭,戚平柳站在旁邊一直神情古怪看着師徒兩人。向北首先受不住他這樣,斜着眼問道:“我說你杵在這聽我們師徒的對話,是不是有點不合理”
戚平柳一副天經地義的樣子,“這是我的柳樹。”
向北翻了個白眼,算起來,兩人已經上萬年沒有見過面了,但是互懟起來完全不陌生。“那你抱着好了,你抱着睡覺我都不管你。”
戚平柳伸開雙臂,“這不周山也是我的,我想在哪睡就在哪睡。”
“你的不周山”向北的影像轉身望去,他瞬間御風而起,將不周山的所有地方探查了一邊,“就這破地方,你還好
意思顯擺”
“呵呵,沒你那個開山大弟子會顯擺。”
向北一聽明陽,突然頭有些痛。
“他的法術實在不咋的。”戚平柳似乎鐵定了心要讓向北不痛快,“你這個關門弟子的法力也不咋樣。”
“呦,你那個得意門生的腦子似乎不太靈光,竟然自己打自己的。”
“你這個老傢伙也不咋樣,在你那個破結界裏,仗勢欺人的。”
“呵,我仗勢欺人來來來,我們單挑,看看誰厲害”
“看就看”戚平柳一番手,掐斷了大柳樹與妖界的聯繫,陸離見向北的影像瞬間消失不見差點沒繃住笑出來,又聽戚平柳護短道:“我看你腦子纔不靈光。”
“師叔,您要是與師父打起來,到底誰厲害”
“那還用問”戚平柳一副你怎麼這麼不開眼的表情,黑龍老師一直坐在湖岸邊,“你當年怎麼會被向北轟出來了呢”
陸離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戚平柳卻急不惱,“祕境有什麼好,哪有我不周山好對吧,師侄女”
陸離嘴角往上扯了扯,“師叔說的,當然都對了。”
“哈哈哈哈”黑龍老師坐在湖岸邊爽朗地笑了起來,戚平柳一甩拂塵將兩人送回了各自的住所,自己則重新開啓了大柳樹與祕境的鏈接。
向北已經不在盤腿打坐,而是雙手叉腰,等着戚平柳。“我就知道你打不過我想耍賴,戚平柳,沒想到萬把年沒見,你還是這麼厚臉皮。”
向北一甩拂塵,用結界將中心島遮蔽住,他想與向北開誠佈公地談一談。
“呦,還打開結界了是不是怕你一會兒輸了丟人啊放心,我肯定手下留情,讓你輸得不那麼難堪。”
“我那個弟子一直問我,你怎麼會收了明陽做弟子,我想想,你和明陽不是一路人嗎我都不知道爲什麼別人這麼奇怪,你和明陽都是不吹牛會死,簡直是一脈相承。”
向北忽然露出得意之色,“我的徒弟很不錯,比你的徒弟有意思多了。”
“我的徒弟是你徒弟的大哥。”
“但我是你大哥呀。”
這次輪到戚平柳翻了個白眼,然後兩人就都陷入了長久了沉默。
向北突然又回到了沉穩莊重的樣子,他再次盤腿坐下,只是手中多了一個酒壺。戚平柳也看着大柳樹坐下,與向北隔空對飲起來。
“你後悔嗎”
向北將酒壺放在嘴邊,“你後悔嗎”
兩人又同時笑了,只是與向北不同,戚平柳眼前還有少年八蒼。
曾經的四位少年,爲了給天下所有生靈提供一個平等的修行機會而離開崑崙,但是百萬年來,六界變得越來越不平等,人人尊師重道的新世界沒有來臨,四位少年卻飄落四方,再也不能回頭了。
而天下紛爭再起,新一輪的爭鬥與分別馬上就要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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