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蚩骨等人並沒有感受過貧窮和被欺壓帶來的無助,但他們能夠想象得到,當那個孩子聽到這些話後,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我給了他很多的錢,都是這些年,從那些傭兵們身上得來的,這些錢足夠他的哥哥在諾亞蘭西任何一所學院畢業,他的妹妹將來也能有一個體面的嫁妝。
那個孩子拿錢離開了修道院。”費德爾接着說道。
“你不擔心他拿錢跑了?”瑞恩撇了撇嘴。
費德爾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幾天後,他回來了。他說他已經完成了所有心願,還說我是個好人,甚至他還感謝光明之主的仁慈,讓自己遇見了我。
即便是在此之前,我說,我需要他的生命……
我讓那些謊言魔殺掉了那個商隊的所有人,一個不留。
隨後我把那個孩子帶到了這裏,給他喂下了魔藥,保證他不會在接下來的各種實驗中死去。”
費德爾的聲音漸漸平緩起來,似乎陷入了回憶。
“你爲什麼沒有使用這具身體?”蚩骨疑惑道。
費德爾眉頭緊皺,從回憶中清醒過來,他嘆了口氣說道:“因爲實驗一直沒有成功。”
“難道是沒法替換身體?”蚩骨鬆了口氣,他剛纔總感覺心神有些不寧。
“不,能夠替換身體,這在幾千年前就已經成功了。
那個鍊金師根據布勒爾冥蛇的能力,進而研究出如何替換身體,並且不像布勒爾冥蛇那樣,必須保護好自己的本體。
他成功了,擁有了新的身體。
然而,他卻發現,在他擁有了更多生命的同時,他卻失去了所有情感。”費德爾說道。
“情感?”蚩骨問道。
“他感受不到喜怒哀樂,不會因爲殺人而感到不忍,看到新生的小動物卻感受不到絲毫喜悅與憐愛。
疼痛也不會皺眉,飽腹後竟也沒有絲毫滿足。
他嘗得出酸甜苦辣,卻感受不到那種刺激味蕾的舒適。
最可怕的是……他記得曾經自己和妻子的每一天相處,記得自己很愛她,然而卻再也感受不到思念的痛苦,感受不到愛的滋味。
而對菲爾杜莎的仇恨,也只剩下了一本本日記上的普通文字。”費德爾閉上眼睛,一滴淚水被擠了出來。
“我無法想象這種感覺,感覺好殘忍。”瑞恩驚呼。
“太可怕了!”奧斯特也不禁嚇了一跳。
這種自相矛盾的感覺,讓衆人一陣難受,但沒有人不覺得,這簡直是最嚴厲的懲罰。
“最後他自殺了,這種自相矛盾的感覺,若是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逼瘋的,但他卻感受不到。是理智讓他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臨死的時候,他恐怕連遺憾的感覺都不會有。”
費德爾也爲那位煉金術士感到可惜,他不想忘記對瑟琳娜的感情,不想失去愛的滋味,哪怕只是無比痛苦的回憶。
“看來你還沒有解決這個大麻煩。”蚩骨問道。
“快要有眉目了,實際上只是靈魂適應性的問題,只是這涉及到了靈魂記憶和儲存控制,與生物體神經接洽方面的學術。
這在人族中並沒有任何先例,因此我只能從頭實驗,況且這個少年還是個天賦能力者,其他實驗體即便是成功了,也會有些許偏差。”費德爾隨口說道。
衆人卻聽的一頭霧水,這些專用名詞可不是一般人能夠聽懂的。
衆人心道:不愧是連傳說中的魔神,都想要拉攏的的天才鍊金師啊!
“要是克萊特遇見他,他們肯定會有很多的共同語言吧?”蚩骨突然想到。
“不行,我還是放心不下,你去看看,我總感覺不對。”費德爾突然停下了,眉頭輕皺着對着蚩骨說道。
蚩骨不想反駁,其實他的心中確實也有種不祥的預感,於是他快步走到那個殘破的少年人身前,
望着那隻剩下一條胳膊一條半腿,胸口破碎的少年仰躺在那裏,只見他體內的臟器破爛不堪,心臟也不見一絲跳動。
蚩骨自嘲一笑,自己真是想多了,若是自己受了這麼重的傷勢,恐怕也活不下去吧?
蚩骨回過頭去,剛要打算往回走。突然,他剛剛邁出的腳步頓住了。
“不對……血!”蚩骨心中暗道不好,他總覺的那裏有些不對,卻一時間想不出原因。
“流了這麼多血,不會是這種臉色!”蚩骨猛地回頭,然而迎面而來的,竟是一隻碩大無比的灰色巨手。
……
勞倫斯感受着身體中從未有過的無比恐怖的力量,這時他從未敢想象的感覺。
接連兩次險些被蚩骨殺死,勞倫斯卻一點劫後餘生的感覺都未曾出現,這讓他感覺很困惑。
他記得自己再千鈞一髮之際,匕首終於插進了那個石棺中的少年胸口。僅僅不到一秒鐘的時間,他感覺原本沉重的身體突然變得輕快異常。
勞倫斯知道,這是靈魂狀態下的感覺,這是他在費德爾記錄實驗筆記時偷窺到的。
勞倫斯因爲得罪了皇室和杜森家族,因此被迫離開奧萊恩帝國,寄宿在費德爾的修道院中,但他從不是一個輕易相信他人的人。
費德爾並沒有完全信任勞倫斯,但凡和實驗有關的事情,他都會獨自一個人完成,並且從未說過一句有關實驗的事情。
寄人籬下的勞倫斯並不想讓費德爾多想,因此從來都會很識趣的離開。這也是費德爾沒有因爲勞倫斯的任務失敗,而趕他走的原因之一了。
勞倫斯從來就是一個喜歡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男人。
雖然他每次都很識趣的離開,然而,費德爾卻不知道,每次勞倫斯離開之前,總會不經意間用手摸摸費德爾身後的牆壁,留下一塊很不起眼水漬。
霧隱鬥氣有着很好的隱蔽性,這也是霧隱武者被稱作“最不容被抓到的戰士”的原因之一了。
勞倫斯有着一招獨有的鬥氣祕法,不要小看這一攤水漬,其中的鬥氣波動因爲霧隱鬥氣的特性而變得十分弱小,很難被人察覺到。
水漬中摻雜着留影石的粉末,和提供魔力的魔晶石粉末。當他再次回到這個房間時,他會悄悄的將水漬帶走,利用特殊的方式看到這房間中的一切,甚至聲音。
勞倫斯知道了費德爾的很多祕密,知道他爲何會從一個光明修士,淪落爲一個邪惡魔神的爪牙。
只因爲一個女人,真是可笑,如此懦弱的老頭。雖然勞倫斯從來不表現出來,但他內心中卻很看不起這個老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