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車上，這感覺還沒散開。
人爲己而活，沒錯。當真正碰到無私之人，會覺得大錯特錯。
面對傅老頭如此，面對江雨薇如此。
在他們面前，靈魂會矮一大截。
江雨薇不知他所想，回車上，目睹着送行人漸遠。胳膊支住腦袋：“去海城，僅僅拍幾張照片視頻，不會再有其它要求對麼！”
副駕駛的韓東處在魂飛天外期，恍惚回神：“其實能做長久的代言人更好……”
“那你自己去吧，一會我跟小瑞她們一塊乘去上京的航班。”
韓東忙改口：“逗你逗你，真的就拍幾段視頻，權當迴應那些質疑悅城虛假宣傳的輿論。”
江雨薇懶理，閉目養神。
韓東找張震閒扯幾句，自也沒了談興。車廂內，慢慢轉爲靜默。
車身輕晃，他開始打算着接下來要做的所有事兒。
工作上關新月跟黃莉全安排妥當了，最後的瑕疵江雨薇也能補足，他過去，能做的無非是給員工一些定性。
彆扭的是心態。
想去海城，排斥海城。彷彿每一次過去，都決不會有好事兒。
第一次的掃蕩，第二次的桑剋，他個人數次差點死在其中……
如今看似平靜，汪冬蘭這條蛇只是陷入冬眠，週期不知多久。而且，拋開汪冬蘭，近期也不可能真正平靜。
禁菸之後緊跟着的是禁賭，指令下達，執行迫在眉睫。
這屬於一塊比禁菸還要艱難的工作，牽扯廣，根深蒂固。而且，海城大小街頭，私人巷道，密佈着各種外地人，外國人……
他們來海城，單純就是爲錢，爲了讓海城人精神上無所事事，深陷囫圇。
因爲，多半賭場，是這些人所開。
也是這個行業，讓很多人看好海城旅遊文化，認爲其得天獨厚。包括韓東，指令未下達之前，也這麼認爲。
至於現在，這塊最引人的文化即將消散。他樂見其成，又清楚悅城會更加艱難。
海城旅遊最大的籌碼，消失了！市政最大的稅收來源，消失了。
本就拮据的市政方面將會陷入資金匱乏。所有需要用到錢的地方，都需要過多依賴外來投資。
死城！
韓東某些方面知道的多，比關新月看的更透。
是明知不可爲也要強行去做，哪怕粉身碎骨都沒有抽身脫離的可能性。
所有人都在看他，所有的後續投資也在看着悅城！這種擔子，陷進去，超乎想象的重。這是一整坐人口上千萬的城市，它的可能性，某種程度來說，在悅城身上。
被無數人觀望着，一路跌倒鮮血淋漓，悅城一樣得咬着牙盡全力跑完全程。
斟酌着工作，韓東眼睛張開，拿手機編輯了條消息，開始詢問汪冬蘭動向。
生平最忌，汪冬蘭安穩，他就註定安穩不了。
什麼責任壓力，這些能抗。抗不了的來源於未知。
他死都不信一條毒蛇，有一天會自拔毒牙，不去傷人。只有，讓毒蛇徹底不具備毒性，才最穩妥。
而這條蛇如今被調到了市外，不把其弄回來，一點機會也找不到。
索性的，短信說不清楚。不顧忌張震跟江雨薇，直拿起了手機：“蘭姐，要我看禁賭非同小可，一定要找一個有能力，又特別熟悉當地的人來做工作組的領導……”
白雅蘭沉吟：“我有人選。”
“難辦麼？”
“簡單，早有打算！”
……
韓東江雨薇等人，六七個小時後到的機場。
一多半人要回上京，去海城者無非韓東江雨薇及一個保鏢，兩個生活工作上的助理。
加一起近十個小時的顛簸，凌晨兩點鐘左右飛機抵達了海城上空。
城市近無光，黑壓壓的，山脈陰影重而壓抑。
包括飛機降落在海城國際機場，客人也並沒有多少。跟其它城市的機場比起來，用稀少形容都已經不太準確，一派蕭瑟冷清。
尤其，外面更冷。街道潮溼，像剛下過雨沒多久。
風倒是不大，乍然刮起來，讓不熟悉這座城市的人極其難以適應。
溫度還停留在零上五度以內，韓東所知，整個南方的夏季，這裏氣溫基本超過不了十度。有燥熱天，無非短短月餘。
冷！
即將邁出機場之時，韓東攔了下江雨薇一行：“我先出去看看新月來了沒，然後你們再出去。穿太少了，會着涼。”
應着，幾人目送韓東離開之際，身邊助理感慨莫名：“東哥真細心。”
江雨薇笑：“適合做奴才，用到你的時候，什麼都會幫你安排的好好的，人精一樣……”
“哪有……他用不到我，對我也很好啊，誇我漂亮。第一次有人說我漂亮……”
嚴肅如張震，看向助理那張圓乎乎長滿斑點的臉：“你本來就漂亮，不用誇也漂亮。尤其心靈，善良，美好。”
助理臉色繃住：“你說話就沒東哥好聽呢。漂亮就漂亮，提心靈幹嘛，我心靈一點也不美！要不東哥是老闆，震哥你只能當個司機……”
江雨薇莞爾：“行了，找兩件外套出來。外面好像真的很冷，還有穿大衣的。”
再說韓東，走沒多遠已經看到來接機的車。
前後兩輛，一輛奔馳轎車，一輛房車，全是悅城公司名下的車輛。車前有人，是很久沒見過的梁海跟分別並沒幾天的關新月。
稍有陌生感，也是源自於女人身上那件厚實的黑色呢絨外套。
溫和站立，不時側目找人。
人清，目濃。
他愧疚複雜交纏，招手叫了一聲：“梁哥，新月。這邊呢……”
關新月轉頭後本能的擡步，又斂住情緒若無其事先至近前埋怨：“又不是不知道這邊溫度，穿這麼少……快先上車。江小姐她們在裏面對嘛，我去迎接……”
抓了下韓東冰涼的手掌，關新月順勢拉人先上了有暖風的車子。多看了眼，又大步走了進去。
梁海開大了暖風：“關總等了快一個半小時了，就怕接的晚，你們會挨凍。”
韓東遞了支菸：“都說了，凌晨一點五十分到這都不遲……梁哥，這幾天找機會回去一趟，也出來挺久了。上次見小樹，個子都高了半頭……”
“嗯，行！”
韓東抽了口煙，待再說，已看到了江雨薇一行人被領着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