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車,韓東剛準備啓動,就見夏夢也同樣跟了下來。
他吐了口氣,無心多言,沉默啓動車子去往骨科醫院。
電話里歐陽敏說的不清不楚,韓東也料不到具體情況如何。
但總之不會是小事情。
且不說鄭文卓的那家公司他還是股東之一,僅兩人從小到大的關係,韓東也不想他有麻煩。
“出什麼事了?”
夏夢主動問了幾句話,看他始終不理會,使勁擰了下男人。
韓東沒好氣甩開她手腕:“文卓跟人鬧出了點糾紛,現對方人在醫院裏,生死不知。”
“啊,這麼嚴重。”
韓東無聲又加快了些車速。
“你也彆着急了,文卓畢竟是債主一方,就算真出了事,也不可能按正常的刑法走。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做幾年牢,賠點錢而已。”
“說的輕巧,一旦坐牢,他這輩子豈不是毀了。”
“我發現你這人一點道理都不講,他這輩子毀了,被他害的跳樓那位呢?”
“他若不欠錢,怎麼會出這種意外。我相信文卓也不會是故意的。”
“哦,你欠錢就該被逼的跳樓啊。欠錢可以起訴,自然有法律來約束,文卓算什麼人,敢這麼做。”
“法律?法律如果有用,市面上文卓這種討債公司也不可能做的風生水起。”
“那現在你過去能幫什麼忙,別給自己找一身麻煩?”
“他是我朋友。”
“你對朋友倒好,就沒見你對自己老婆這麼好過。”抱怨一句,夏夢接着道:“我記得文卓的公司,你還是法人之一對麼?萬一出事,你會不會有麻煩。”
“不會,我離開的時候,法人就進行了更替。不是擔心這個的時候……”停頓,韓東不耐煩道:“別說了行不行,你不煩我都煩的慌。”
半爭執,半交談。
車子呼嘯前行。
很快的,就到了骨科醫院門口。
時間是晚上八點半,燈火通明的醫院停滿了車,其中鄭文卓的車就在最外圍。除此外,還有兩輛警車。
一羣大約二十幾個人,男女皆有。爭執着,討論着,抽菸的抽菸,罵人的罵人。
鄭文卓跟幾個公司的同事被堵在了角落裏,雙方推推嚷嚷,似乎隨時準備動手打起來。五六個警察都壓不住場面。
“臥槽你媽,今天我哥要出了任何事,你小子今天別想活着離開。”
當先一個一米九,有着鐵塔般壯碩身形的漢子抓住了鄭文卓衣領。
跳樓的,正是他哥哥。
鄭文卓面沉如水,掙了幾下沒能脫身,索性也放棄了掙扎。
他今天同樣夠鬱悶的,欠債者叫王韜,田豐食品廠的老闆。三天前接到這筆單子的時候,鄭文卓是很興奮的。
一千三百萬的欠款,正常的提成比例是百分之八至百分之十。這次金主卻直接許諾百分之二十五,前提是一週內把錢至少要回來八成。
所以鄭文卓對此極爲上心,親自帶人連追了幾天。只對方是附近有名的老賴,手段用盡,軟磨硬泡都起不到作用。
錢眼看就要到手,鄭文卓一不做二不休,帶人直接去了對方家裏。
都到這一步了,自省不了一些過激手段。
沒有察覺的是,一個不小心,欠債者竟然從窗口跳了下去。
五樓。
哪怕是砸在了底下車上,鄭文卓也嚇的夠嗆。
他父親跟爺爺都是警察,很清楚對方這一跳意味着什麼。
人若是死了,他避免不了的會被追究非法拘禁,以及,過失殺人的罪名……
來醫院的路上,鄭文卓一直都在想着對策該怎麼處理這件事。可是,根本沒太多時間去想。
這個王韜剛進醫院搶救不久,他一大幫親戚朋友就都趕了過來。
爭執之餘,鄭文卓被人陰了好幾下。
那幾個警察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意阻攔,毫不作爲。
韓東留意到了情況,越發不敢怠慢。
停穩車子,解開安全帶就大步往人羣中間走。
走出幾步,他側目看着緊跟隨的夏夢:“這種事你別參與行不行。”
“我不放心你……”
韓東諷刺:“不放心能如何,這麼多人,萬一起了糾紛,你除了拖後腿還能怎樣。”
夏夢眼神黯然,不言不語,卻也毫不停下。
她自問算了解韓東的,哪怕明知道他爲人看似粗枝大葉,實則最爲細膩細心。同樣的放不下。
關心則亂,就跟前幾日打他那一巴掌的情況相同。
當時地上躺着的就算不是邱玉平,只是個陌生人,她那一巴掌怕也會毫無阻礙的揮出去。
韓東說不動她,也不再理。
緊走幾步擠進了人羣。
鄭文卓正六神無主,看到韓東,忙叫了聲東哥。
別人因他稱呼也轉過了視線,尤其那個王韜的弟弟王大峯,銅鈴般的眼睛充斥着不耐跟慍怒,看似駭人。
王大峯跟自己哥哥的關係很奇妙,早幾年,他仗着哥哥的關係在附近混的風生水起。這幾年,哥哥又仗着他,堂而皇之當起了老賴。
道上人看他面子,一般也不敢過分逼迫他哥哥。
這幾個不開眼的,不但讓他臉上掛不住,也着實的被憤怒衝昏了腦袋。
今天哥哥要是有事,他絕對不會讓鄭文卓這些人那麼簡簡單單的被警察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