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現金抽獎，郝大建沒敢再大放厥詞。
因爲看公司這架勢，還真一點都沒有暗箱操作的意思。
不過，接下來的抽獎，還是有點出乎衆人包括郝大建、包括孟川在內的預料。
十五個現金大獎中，十個二等獎，中獎者最高職位也不過是一名魏氏養生茶工廠的生產線小班長。
四個一等獎，全部都是最底層的普通職工。只有最後一個一等獎，才爆了一個相對於中獎者普遍情況不同的小冷門。
“最後一個幸運兒是，是停”
孟川轉身，畫面定格。
“0呃，曲陽幫我看看，大清早就喊着今天要把我喝趴下的那二貨，還有意識沒”
“報告老闆，沒意識了。”
隨着銷售部主管曲陽的回答，衆人視線投向銷售部所在區域。
衆人皆醒某人獨醉，一名關公臉青年正仰躺在椅子，美美的打着小呼嚕。坐他旁邊的曲陽將青年的頭扶正，晃晃，小心放下後，青年無意識的吧唧幾下嘴巴，繼續打着小呼嚕。
“那行，我作爲中獎者大哥就代領了吧。回頭直接送給我二叔，也算是我幫忙盡孝心。”
孟川自言自語着。
臺下衆人看看董事長，再看看那邊正呼呼大睡的銷售部三組組長孟清松。
他們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有點想笑。
可憐這董事長的弟弟，若不中獎還不會心痛，可現在中獎了卻錢還沒見着就被借花獻佛一直都傳董事長不着調，今兒他們算是見着冰山一角。
不過，所有獎抽完，興遠公司的員工終於可以百分百肯定的說，公司年會抽獎絕對沒有黑幕。
看看這些重頭戲的現金大獎中獎者，跟公司高層有關的，總共只有一名，而且就這麼一根獨苗，還不幸的被董事長把獎金沒收了。
咱們興遠，良心公司啊
咱們的董事長，大好人啊
員工們交口稱讚着。
兩隻應屆畢業生的小白兔全程鼓掌吆喝，激動得不能自已，但愣是沒中一次獎。
可他們也沒有太失落，因爲在所有現金獎都名花有主後，孟川指着主席臺剩餘的紅爺爺宣佈，所有到場的人都有一份千元紅包。沒有中獎的人則還有一個安慰獎，一支印有公司名字的定製版中雄鋼筆。
“沒有能參加年會的人不用擔心，這一千元隨後會發到各人工資卡，作爲安慰獎的鋼筆也會按各人指定方式送到各人手中。”
孟川在臺說着，下方的員工們已經開始收拾東西，確認手機等隨身物品有無遺落。包括各部門主管都擡頭等孟川宣佈年會結束，準備離場。
“一千塊錢，再拿個安慰獎，也不錯了。”
兩隻小白兔自我安慰着，坐在兩人中間的郝大建，也貌似好心的在安慰兩人。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這公司是能長久待下去的公司，明年還有年會的嘛。”
郝哥擺弄着水果二十，臉掛着淡淡的笑，拍拍兩人肩膀，繼續“好心”安慰着。
孟川站在臺。
除公司核心層的所有人，都在等孟川宣佈年會圓滿成功。
可等呀等，孟川一直沒有動作，最前面那桌的所有人，也都沒有動作。
很多人都意識到不對了。
莫非還有
如衆人所期盼，孟川復又拿起話筒，“服務員，麻煩將二樓落地窗的窗簾全部拉開。”
“燈光音樂”
衆人離席，齊聚到二樓直面酒店門口的橫排落地窗前。
“臥槽”
“這三輛車，是我們公司的”
夜幕降臨，星月皆隱。
城市的燈光照亮天空，可有些地面還難免暗淡。隨着酒店大門前小型停車場的三隻白色聚光燈打開，照射在停一起的三輛沒有牌照的寶馬車。
紅、白、青，三輛七系的“別摸我”在強烈的聚光燈下，反射着令人神迷的光彩。
“特等獎三名，正如，大家所見。”
孟川微笑宣佈。
“從來只見新聞年終獎別家公司發車，今兒落到自個頭不行，讓我緩緩。”
“別激動，一定不是你的。”
“說啥喪氣話，夢想總是要有的不管了，先拍個朋友圈再說，就這年終獎，老孃我要羨慕死那些小婊砸”
無數的閃光燈亮起，在落地窗反光下，閃瞎一衆雙眼。
現代人遇到點事就拍照發朋友圈微博的風氣，是徹底養成一種習性了。
郝哥發完朋友圈，低頭看向手中的水果二十，不知怎麼的突然有些悲傷。
爲什麼獲獎者就不能再抽獎了
爲什麼
在寶馬車面前，水果手機算個屁啊
連渣渣都不是
若是他能中輛別摸我，以後還跪啥遙控器，直接跪電視機，還是觸屏的
然而，他中了個三等獎，什麼現金獎，什麼寶馬車，都跟他沒有關係了。
郝哥失落的走回座位，又倒滿一杯。
但再看看手中的水果二十，十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這杯苦酒終是沒有拿起。
所有人都摒氣凝神的緊張氣氛中，抽獎大屏幕重新開始滾動。
這次屏幕滾動的時間，在衆人看來，格外的漫長，就如同過了一個世紀。
然而車輪滾滾向前，必定會有停止的時候。
隨着孟川高舉的右手大力揮下，畫面又一次定格。
而這一次的定格，在下面的人看來，比前面那麼多次都要驚心動魄。
“033021，總公司財務部，江源”
隨着孟川的大聲念出，郝哥旁邊的被他稱作小江的年輕人，顫巍巍的激動起身。
郝哥猛地一個激靈，兩眼睜得如銅鈴般大看向主席臺屏幕，手指也顫巍巍的指着江源。
孟川舉起一串鑰匙。
江源如同腳踩在厚厚棉花，深一腳淺一腳的，往主席臺飄去。
激動的接過鑰匙，孟川笑着恭賀並將話筒交給江源。許久後，江源才稍稍平復心情，開始結結巴巴的激動對董事長對公司對領導們表示感謝。
郝大建看看主講臺，耳朵裏嗡嗡的，什麼都聽不清楚。他再看向落地窗，看向自己懷中的水果手機，最後看向那裝滿白酒的高腳杯。
塞翁失馬啊
焉知非福啊
年輕人啊
伸手，取杯，仰頭。
苦酒入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