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趕場的日子，頭一天下午三人就把田裏的那些菜摘了下來，今天一早何建國就挑着擔子趕場去了。
走的時候何雲還睡得跟豬似的。
何建國挑到鎮上的菜市場，找了個空位歇下來。汗還沒摸兩把，就有人圍上來了。
“哎，賣菜的，你終於來了，上次趕場咋沒看見你，我找你老久！”
旁邊還有人附和:“對呀！上次趕場都沒找到你……”
何建國擡臉一看，是上次買菜的幾人，有些愣，“屋裏有事兒，就沒來，怎麼了？”
“……”
“沒啥沒啥，菜還是上次那個價格不，是的我再稱幾斤。”
“對，怎麼賣的，我也要稱幾斤……”
“我先來的，我先稱，懂不懂先來後到啊……”
“你們曉不曉得要尊老愛幼，我先來的！”
何建國還啥都沒說，場面都有點失控起來了，想說兩句又無從下口。
還是一個看着像是知識份子的老大爺看不下去了，“都別爭了，把人都引過來了！都是衝着菜來的，乾脆我們幾個把菜包圓了，平分，有異議不？”
圍在擔子前的幾個你看我我看你的，最後都點點頭。
幾人都是家裏家境不錯的，不差買菜的這幾個子兒。
上次因爲嚐了點覺得味道是真不錯，又好奇，就買了些回去。
好幾個買到番茄的路上沒忍住，到家裏的時候已經啃光了，自制力強點兒的回去了也啃了兩個。其他菜生吃不了，纔沒動。
買到黃瓜的老太太更是誇張，到家的時候跟孫子已經喫飽了，把家裏兒媳婦嚇了個夠嗆，兒子要是喫咯食怎麼辦，把老太太埋怨了半天。
當天中午就炒菜的時候飄出來的味兒都很是勾人，連家裏挑食兒的細仔都嚷嚷着要喫。更別提正到喫飯的時候，一鬨而光，沒喫到兩口的都暗自後悔手慢了！
下午遛個彎兒還有人問中午喫的啥，怪勾人的！
至於後面幾天喫的菜都不是那個味兒，食不下咽，別提多幽怨了……
特別是家裏有小孩子的，看他喫飯都沒什麼胃口更着急了，剛開始還高興，終於願喫青菜了，現在看他啥都沒胃口喫，又有點後悔買那菜了，可不買連自己都想，愁啊！
抱着碰到了多買點囤着的想法，趕場天早點去堵人，可抱着這樣想法的不只一人，更別提第一次沒堵到，更難受。
幾人達成協議就沒什麼問題了，不出幾分鐘何建國的菜籃子就直接空了，周圍的人也是看得直傻眼，什麼情況？
後面聽到消息趕來的幾個，看菜藍都空了，又看了看幾個手裏都提得滿滿當當的，很是幽怨的把何建國望着，看得何老爺子汗毛直豎。
“叔，下次菜您多挑點兒來行不，我們都沒買到啊……”
“是啊！老兄，下次你給我留兩把，行不，我家就住那邊，很近的，我記得你是河那邊的吧，要經過我家門口呢，到時候你喊我一聲就行了！”
“哎，你咋能這樣！”斜了一眼旁邊十幾年的老鄰居，又轉頭看向何建國:“兄弟，我也住那邊，你也給我留兩把，啊！”
“……”
何建國耳邊充斥着好幾個聲音，全是讓多挑點兒或者留幾把，吵得人頭昏腦脹的。
“我家也沒種多少，下次趕場我看能結多少我全挑來賣可以吧！”
“這麼好的菜，不可能種得少！”
“……這種子是我兒子從外面帶回來的，沒帶多少，今年我也是頭一次種，結得多了，自己家裏喫不完我才弄來賣的。”
“……行吧！”都這樣說了還能怎麼辦，轉頭又向買到的還沒走的幾位腆着臉道:“菜能分我點兒不？價格高點也行！”大人喫不到沒啥，爲了孩子，這點兒尊嚴算啥。
本來還想看熱鬧，哪兒想熱鬧燒到了自己身上，打自己菜的主意，這可不得了，連連拒絕，跑得賊快。
“哎，商量商量啊，別跑那麼快嘛……”
要是何雲在這，絕對很熟悉，這就是現實版的爾康手啊！
有跟何建國熟識都圍了過來，打探情況，何建國就之前陳英的那套說辭解釋了番。
“哦哦，大城市帶回來的就是不一樣！”
“那結種了能給我家勻點兒不，放心，我給錢！”看賣得這麼好，誰不眼紅，一天賣菜的錢當別人幾天累死累活的！
“我家也勻點兒唄！”
“還有我家……”
又是一輪言語轟炸，何建國只能苦着臉答應，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不好拒絕。
正好看到遠處來趕場的親家，脫身的理由也就有了：“我屋親家在那邊，就不陪你們聊了啊！”說完趕緊挑着擔子往那邊走去。
“誒，親家，來趕場啊，你一個人？買的點兒啥啊？”
溫平玉，也就是何雲的外婆，聽到聲音轉過頭來，“是何雲爺爺啊！”
又往何建國身後望了望，見沒有誰了，有些失望。
何建國也看懂了，就道:“我走得早，何雲兒沒起來，哪天有空了來我家耍啊！”頓了頓又覺得不合適，畢竟兒子媳婦不在家，又道:“或者過段時間我把她送你們屋去玩幾天。”
溫平玉高興了，“那麻煩親家了啊！賣菜呢？”對於何家賣菜也是有點耳聞的。
“是啊，沒想到今天會碰到你，菜也賣完了……”完全沒想到這茬，老臉有些掛不住。
“我家有菜喫，你們賣錢就行了！”
“你是要去買些啥？”
“哦，我稱點兒肉回去，再買點菜種啥的。”
“那一路。”
鎮上賣肉的也就兩家，一家行李，一家姓林。李家的婆娘是個摳門的，有人來買肉還要酸人兩句，忒得難聽，李屠夫又是個妻管嚴，管不住自家婆娘。所以買肉的差不多是往黃家走，除非黃家不開門，沒人願意去受氣，爺又不欠你的。
好在兩家埃得不近，要不然，有得熱鬧！
來到豬肉攤前，何建國先開了口:“稱十斤後腿肉。”
溫平玉驚了，買這麼多，這天兒熱起來了，這肉又不能放太久，臭了咋辦？可又不好說。
“發財了啊，稱這麼多！”黃屠夫跟何建國開着玩笑。
“哪兒啊！分三斤出來另外裝着。”
“送情？”
“嗯！”
“得呢！”都是熟人，認得到，看站在何建國旁邊的他家親家，也懂得起。
兩刀下去，賣了多年的肉，手裏還是有個準頭的。
“十斤多一兩，算整的，五十。”
接過兩個口袋，把三斤那個袋子塞進了溫平玉的揹簍裏，然後數出五十遞給黃屠夫，“謝了！”
“謝啥，哪天把你那菜送我一把就行！”
何建國哈哈笑了兩聲，沒應。
黃屠夫也不在意，就是好奇罷了，大客戶可不能得罪。
溫平玉就有些懵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肉已經進了揹簍，連忙想卸下來把肉還回去，肉可是精貴東西。
何建國一把手快的拉住了揹簍:“客氣啥啊，這麼點兒東西！”
“哎，親家，不是……”
“沒事兒，我家那口子又不會說啥，再說了，你女兒掙了錢打回來也不能光我們用不是。”更何況現在又不差那兩個錢。
“不是……”
“咋這麼倔呢，何雲兒過段時間去你家玩，你就把錢留着給何雲買糖喫！”
“……”我該說啥？溫平玉本來就性子軟和，也只能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