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葉？”
陶小桃在好一會兒後，才從慌亂之中，回過了一點神，她依舊疑惑，驚訝，警惕。
她依舊有些沒有想明白，眼前的這個陌生的男人，怎麼就這麼突然的出現了，自己明明已經跳下了懸崖，又怎麼活着醒在懸崖邊緣。
不過，她也在驚惑，慌亂之間，忽然想起了什麼。
蕭葉？
這個名字，似乎在什麼地方聽到過。
“你，你就是那個騙子？我姐之前給我說過，有兩個騙子醫生，被從李家趕了出來，其中一個就叫蕭葉，還是什麼以前的世界醫學冠軍！”陶小桃擡頭，眼神裏越發警惕。
“嗯？”
蕭葉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
“我姐認識李家的一個清潔工，你就是一個騙子，聽說要不是你認識的有人，背景深厚，很可能就被打死在李家了，你連李家都敢騙！”
陶小桃快速的回憶着她姐兩天前，無意之中說過的話，以及她在她姐的手機上，偷偷看過的照片。
她的記憶之中，手機照片上的人，已經和蕭葉重合。
蕭葉攪動了一下，那一堆篝火上，一個用幾個樹枝吊起的破舊藥罐，點了點頭，道：“我應該就是你姐口中說的那個人。”
“果然是你，我要死，你爲什麼要救我？我姐說過，像你這樣，有背景的騙子醫生，本身是很有錢的，我家已經很窮了，如果你想拿我騙我姐的錢的話，是不可能的！
另外，我聽我姐說，你們被李家趕出來之後，連什麼地方去都沒有，大雪封山，我姐看你們可憐，怕你們凍死在大雪天裏，所以好心把你們帶回村子裏了。
對，就是村子裏。
我想起來了，村頭學校裏，應該就是你們兩個吧？
之前，我還在想着，都空了好幾年的學校裏，怎麼會有人！
我姐，讓你們住在了學校裏？”
陶小桃愈發清醒了一些，腦海裏在快速的腦補着所能聯想到的一切。
“嗯。”
蕭葉又攪動了一下藥罐子，點了點頭。
“我要死，你不能攔我，我家真沒有錢了，我姐救過你，你不要騙我們了，我們真的沒錢，兩年前，我姐爲了給我治病，就已經把我爸媽的撫卹金，全部花了，後來，車和房子，也都陸續賣了。
再之後，我姐又把所有能賣的東西都賣了，我姐把能借的也都已經借過了，就連那輛車，也是我姐拉下臉面和尊嚴，在一個親戚家借的。
這兩年，我姐一直都瞞着我，她以爲我還小，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她告訴我，我得的是感冒，她告訴我，我很快就會好，我這是小病。
但是，我知道，不是的。
我不小了。
我已經是初中生了，在她賣房子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我只是怕她擔心，怕她傷心，所以我一直沒有說，一直在努力的配合着治療。
但是，我的病真的治不好了。
我不能再活着。
我活着，她下一步，就要賣自己了。
不，她已經嘗試着去賣自己了，今天晚上，天剛黑的時候，她曾偷偷哭過一次，然後出去了，她似乎做出了什麼決定。
現在想，她可能那個時候，就是要把自己賣給你們，你們是騙子，很大的騙子，雖然被李家趕出來了，你們依舊很有錢。”
陶小桃開口，她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激動，但是，在這激動之中，她的思路似乎也越來越清晰。
她似乎在傾瀉心中，壓抑了很久的情緒。
她眼前，站着的是一個陌生人，甚至是一個陌生的騙子。
但是，她卻把壓在了心中的很多祕密，都說給了這個陌生的騙子聽，有些話或許也只能說給陌生人聽。
她是一個初中生，準確的說，是初一的女生。
她不小了，但是，也不大。
她的聲音，遠遠的在風雪裏，傳了出去。
蕭葉的手，卻微微停頓了一下。
蕭葉忽然想起了，陶玉在大雪封山時，那種突兀之間的崩潰，那種崩潰，是山窮水盡，無法再外出籌錢，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麼？
之後，車中，她曾開口，讓蘇雨軒離開，後又停下，還有今天剛入夜之時，陶玉在門外的猶豫，徘徊，她已經做好了最終的準備了？
賣自己麼？
是的，陶小桃說的不錯，陶玉，或許在那一瞬間，真的是想賣自己，只要給足夠的錢，她甚至已經不介意，把自己的初夜賣給兩個騙子。
至少，之前他們在給車費的時候，出手很大方。
風雪很冷，但是大石頭，卻擋住了風雪，篝火燃燒的更旺，寒冷的世界裏，這堆篝火，如同一抹暖春。
陶小桃大聲的在風雪裏，宣泄着，說着她壓抑在心中很久的心事。
她那稚嫩，年輕的有些讓人心痛的臉龐上，蒼白裏出現了一抹紅色，她承受了這個年輕人無法承受之重。
她宣泄完，整個人都像是抽空了所有的力氣，身體一歪差點摔倒在地上。
不過，她沒有倒。
她掙扎着，再度朝着懸崖的邊緣走去。
她今天，一定要死。
“我已經給我姐留下信了，她會知道我做了什麼，我姐救了你們兩個，我姐也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如果你們兩個，敢去用我的死，騙我姐，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陶小桃走到了懸崖邊，一字一句開口，聲音似乎刻骨銘心！
“你叫什麼名字？”
風雪裏，蕭葉終於說了第一句話。
“陶小桃。”陶小桃開口。
“藥喝了吧。”
蕭葉點了點頭，然後，將篝火上的破舊藥罐子，取了下來，倒在了一個從教室裏，帶出的碗裏。
“我都要死了，你這個騙子，還騙我喫你的藥！”
陶小桃在懸崖邊，忽然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憤怒。
“懸崖下是小溪，你就這麼跳下去，未必會死，我幫你調了一碗毒藥，我剛剛還沒想好，這藥叫什麼名字，現在看，有名字了，就叫孟婆湯。”
蕭葉將藥碗，遞到了陶小桃身邊，忽然笑了笑，接着又道：“你敢喝嗎？”
“唰！”
陶小桃看着蕭葉嘴角的微笑，也不知道爲什麼，心中的憤怒更盛，一把奪走了蕭葉手中藥碗，也顧不上還有些燙，直接一飲而盡！
隨後，她狠狠的瞪了蕭葉一眼，她轉身，再度朝着懸崖下，縱身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