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秀家園。
“大叔,你有酒嗎?”白雪敲開楊春的門。
楊春看了看站在門口神情落寞的女孩,閃身讓了路。
白雪進門後一直跟在楊春身後,楊春不自在地轉身,白雪差點撞在他身上。
“你是尾巴嗎?”
白雪習慣性地撇嘴,“如果我是尾巴,那你是什麼?”
說的也是,楊春忍不住笑了,“幹嘛尾隨我?”
白雪也“咯咯”地笑起來,“等着你給我拿酒啊。”
楊春隨手將一瓶飲料遞到她面前,“渴了有這個,一個女孩子,喝酒做什麼?”
“我不渴,我只是難過。”白雪泄氣地坐在了沙發上,低着頭,栗色長髮垂到膝蓋上,像一個受傷的小精靈。
“又怎麼了?”楊春將飲料放下,拿起手機隨意翻看。
“青哥哥已經好幾天沒有聯絡我了,只要他見到了何芊芊,就像忘記了全世界。”白雪將沙發上的抱枕緊緊塞到自己懷裏,臉貼在上面,似乎這樣可以得到安慰。
這話別人聽了或許感觸不會那麼深,在楊春聽來,卻是那樣的刺耳。
幾天前,邊陌青就是從他眼前,硬生生地將何芊芊帶走,從此再無音信,他的心情又何嘗會平靜?
當何芊芊向他說對不起時,他的心如滑入萬年冰川般寒冷徹底,邊陌青就是他的滑鐵盧,只要他一出現,她的眼裏便只有他。
不過他只是佇立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空,靜靜地不發一言。
“大叔,你是不是很愛何芊芊?”白雪擡頭看他的背影,全是落寞。
楊春聞言,依然沒有動,片刻,開口,“我比邊陌青更愛她,無論什麼時候,我永遠不捨得去傷害她,而讓我心痛的是,她卻一次次……”然後他說不下去了。
白雪眨了眨眼睛,“你是說青哥哥害她傷心了?”
楊春回眸,似仇恨,似無奈地眼神瞥了瞥白雪,“你的存在不就是對她最大的傷害嗎?”
本以爲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而白雪卻被這句話驚到了,她的栗色瞳仁裏畫着一個大大的問號,彷彿她第一次聽到這件事情。
“難道你還有疑問?”楊春對她的表情不屑一顧。
“不是這樣的,我從十四歲就喜歡青哥哥,我沒有惡意,也不想傷害誰,我只是喜歡青哥哥。”白雪說得如同宣誓,她的眼睛完全是一扇窗戶,把她的內心所想所感全部表露無遺,她的虔誠,她的堅持。
大概她從來沒有想到她對邊陌青的愛,會傷害到別人,她愛他,已成爲她六年以來的習慣,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受到質疑。
楊春的嘴角揚了揚,“如果一個人心中只有自己,那麼她永遠不會懂得怎樣去愛別人。”
白雪蹙眉沉思了一會兒,“你是在說我嗎?”
“誰都一樣,如果邊陌青懂得這一點,也不會讓芊芊這樣難過。”楊春清瘦的面龐凝起說不盡的惆悵。
白雪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楊春身旁,努了努肉嘟嘟的嘴脣,“其實,我也很難過。”
是啊,誰不難過呢?現在的局面是所有的人都在難過。
無解。
楊春和白雪沉默地站在那裏,良久無語,兩個被隔離在愛情門外的人,在這個寂靜的夜裏,飽嘗夜的孤獨與蕭瑟。
“大叔,你打算怎麼辦?”不知過了多久,白雪突然問。
楊春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搖頭不語。
白雪搖着他的胳膊,“難道你就這麼放棄了嗎?”
他當然不想放棄,不過又能怎樣?她的心長在邊陌青身上,而那個傢伙又不能專一地對她。
“我是否放棄,取決於邊陌青如何對待她,如果他一心對她,我會選擇祝福,可是他又憑空多了你這麼個未婚妻,這叫什麼?”說到最後,楊春氣憤地將手一甩,可憐的手機飛出去好遠,落在地板上發出了“哐”地一聲。
白雪嚇了一跳,剛纔還平靜如水的他怎麼突然間變得這麼暴躁了?
只是她哪裏知道楊春的苦?
他不是不能夠放手,只要他心愛的女人能夠幸福快樂,他選擇祝福。
但是現在的情況不是這樣,那個不靠譜的邊陌青居然還有身邊這個半青不熟的未婚妻,關係混亂,懸而不決。
所以他才決定出手,不是爲了自己,而且爲了她不再被別人委屈地對待。
跟她比起來,他自己的幸福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
“大叔!”一隻白嫩的小手覆上他因氣憤而微微顫抖的手背。
楊春轉身走開,回來時手裏多了一提啤酒,“你要的東西來了。”
白雪纔不客氣,伸手打開一罐,不管不顧地仰頭喝了個精光,然後將空空如也的鐵皮罐用力按癟,鐵皮發出清脆的響聲,“哎呀!忘記和你乾杯了!”
楊春舉起手裏的酒,看向窗外,“對月同飲,也是一樣的。”
“大叔,你說的話既有哲理,又有詩意,你一定讀過不少書吧?”白雪看着他的側影,腦海裏搜索着她見過的有學問且氣度非凡的人都有哪些,不過搜來搜去,她發現自己認識的男人好像只限於邊陌青一人。
對了,現在又認識了眼前的這個楊春,不過他和青哥哥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類型,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喜歡何芊芊。
楊春依舊是淡然的表情,喝酒的動作透着毫不掩飾的爲情所傷,卻也不失優雅。
“其實,像你這樣沒心沒肺,也不錯。”
咳咳……
白雪聽了很不服氣,又打開一罐啤酒,和楊春手裏的碰了一下,“人家也很多愁善感的,好不好?”
須臾,他們的面前已經擺了一排空罐。
“大叔,你放心,我沒那麼容易放棄的。”白雪拍了拍楊春的肩頭,醉醺醺地說。
“有時,我是希望你能放棄的。”楊春的臉還是那樣白皙平潤,只是鏡片後的眸子裏多了些許血絲。
“爲什麼?那你就得不到何芊芊了。”白雪的頭低垂到沙發的扶手上,已經搖搖欲墜。
“我在乎的是她的快樂,我能否得到她並不重要。”他說得有些疲憊,有些無奈。
白雪擡了擡沉重的眼皮,托腮思考了一陣,“大叔,你真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