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時間到了，何芊芊的同事們都表示最近訂餐有點喫膩了，想換個口味，於是，幾個人一起下樓打算喫點別的。
他們走出電梯時，一樓正門旁邊休息區的沙發上坐着一個人，黑色風衣將高挑的身材修飾得恰到好處，素色圍巾自然地繞在頸間，一副大大的墨鏡將大半張臉都遮住。
這人看見她們，迅速起身朝這個方向快步走來，一把抓住了何芊芊的胳膊。
何芊芊一驚，猛地擡頭，這樣的打扮，別人認不出，她怎麼會認不出。
“小玥，你怎麼來了？”
許小玥摘下墨鏡，“我來看看你，把自己折磨成什麼樣了。”
同事們見何芊芊來了朋友，紛紛揮手先離去了，何芊芊向四周環視了一圈，“你一個人來的？”
許小玥“噗嗤”一笑，“這麼說你是希望我把邊陌青帶來？”
何芊芊苦笑，伸手探了一下她圍巾的光滑面料，“你呀！跟華飛學壞了。”
兩人去吃了川菜，麻辣鮮爽的味道充斥着嘴脣和麪部神經，使人說話放鬆了警惕，忘記了斟酌。
許小玥將劉海兒向耳側別了別，“你就打算一直這麼躲着？”
何芊芊不住地喝着冰水，以降低脣上的辣度，聽到這個問題，她頗爲感慨，“在陌生的環境裏，雖然有些孤獨，但總好過整天對一個有未婚妻的男人翹首以待要好受些。”
許小玥無奈地嘆了口氣，“聽華飛的意思，邊陌青還真是想你，每天都陰着臉。”
何芊芊淡淡一笑，“這樣的日子也不會持續太久，我想他很快就會回歐洲去了。”
然後她雙眼飄向窗外，遠處的天邊是幾朵若有若無的雲，如遊絲般纖細，變幻無常。
“聽說他最近在C市追加了不少投資，填了幾個新的項目，新上任的市長跟他關係密切着呢，人也比原來忙了。”許小玥帶來了與她想象中不一樣的消息。
可是這又與她有什麼關係呢？他忙或不忙，投資或不投資，他的人都是白雪的，與她何芊芊扯不上任何關係。
“那又怎麼樣？或許是白雪喜歡中國，想長期呆下去，轉移業務重心也說不定。”說什麼心裏都是酸澀，都是挫敗。
許小玥點點頭，“當然也有這個可能，邊陌青對白雪的態度的確不一般，不像其他女人那樣堅決果斷，真是看不透他的心。”
“選擇障礙症。”何芊芊將喝空的水杯放在桌面上，“所以我來替他選擇了。”
許小玥給她填水，“你真的想好了？”
“嗯。”苦澀而堅定寫在秀美的臉上。
許小玥看得出何芊芊心裏很苦，見一時勸不動她，也不再提這個話題，聊了一些工作上的情況和比較輕鬆的八卦。
何芊芊感激她的體諒，她始終還是最關心自己的人，處處爲她着想，還故意不着痕跡。
許小玥走時，何芊芊叮囑她好幾次，一定不要將自己的情況透露給華飛
，許小玥再三保證，絕對不會。
不過，何芊芊晚上下班時，卻意外地看到了墨綠色的路虎停在了門口，她心裏暗暗責備許小玥的嘴巴太大。
楊春深灰色的風衣一角映入何芊芊的眼簾，她擡頭，淡墨色的鏡框後面，是一雙歷盡平湖煙雨卻依然親切如昨的清眸。
“不相信我嗎？”他的口氣微慍，卻溫和如三月的春雨。
何芊芊搖頭，剛要說什麼，卻被楊春一把拉入懷中，連同冷風的氣息，一併包圍在他的雙臂裏。
他的懷抱寬容熱忱，恰如其分，沒有壓力，沒有束縛，只有自由和溫存。
在此之前，他從未這樣過，他對她一直保持着朋友之間應有的界限。
何芊芊覺得有些尷尬，用手輕輕示意他。如果是邊陌青，示意當然是不管用的，就是使用武力也不一定管用。
但這是楊春，她覺得示意就足夠了。
不過這次她失算了，楊春並沒有放開她，而是將她抱得更緊了。
“楊春。”她從他懷裏掙脫出來，指着馬路對面的小河，“我們去那邊走走。”
“好。”楊春微笑着答應，卻拉起她的手，握得緊緊的，同她一起走過人行橫道。
如果說這是出於安全的考慮，但到了路對面，手應該鬆開了纔對，但是他沒有。
何芊芊正想着要怎樣把手抽出來，才顯得不那麼唐突，走到河邊欄杆的曲折處，楊春停下來。
“芊芊，我曾經說過，無論何時何地，我都是你的親人，還記得嗎？”
“我……我只想安靜一段時間，所以……”何芊芊藉着整理被風吹亂的頭髮，抽出了被緊握的手。
“所以你就偷偷跑到這裏來，獨自傷心難過？我找不到你時，你知道我有多急嗎？你心裏還有沒有我？”楊春打斷她支支吾吾的解釋，手撐在了她的雙肩上。
何芊芊從未見過楊春這樣急不可耐，平日裏他基本都是春風拂面，淡漠平和，對她更是彬彬有禮，包容而有耐心。
可能這次是真的急了，自己的做法的確有些偏激，不通知任何人單方面消失，從朋友的角度，她好像有些失禮。
“對不起，是我考慮得不周，但也是不得已。”何芊芊覺得他一向善解人意，只要她稍微說明一下原因，他一定會理解她的。
不想結果卻是出乎她的意料，他非但沒有體諒她，反而放在她肩頭的雙手抓得更緊了，目光也變得更加專注，情緒也更加激動，“芊芊，你的考慮範圍從來都不包括我？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有多自私？我怎麼可能允許你在外面流浪？你離開了邊陌青，無處可去的時候，爲什麼不來找我？你一個女孩子這樣多危險！”
何芊芊一時間不知所措，他字字句句聲討她，卻是徹頭徹尾地關心她，心疼她。
原來他還是這樣在意自己，即使在得到了她明確的拒絕之後，依然如此。
凝視着他清澈無塵的眼眸，那裏面有的，只是她，她長久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