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心年幼,又非宮中之人,實在不宜參入到這些晦氣的事情裏頭去。
銘凌向皇上、皇后和華貴妃告了罪,帶着她走出寢宮。
夜晚的宮裏,除了巡邏的侍衛,基本沒有其他人胡亂行走。瞧着四下無人,銘凌悄悄牽了她的手:“方纔可有被嚇到?”
霍天心的臉色不太好,輕聲道:“還好,畢竟沒看到當時的狀況,想來應該不會發噩夢。”
死她都死過了,哪裏又有那樣容易受驚嚇了?
不過是想到方纔還活生生的人兒忽然間氣息全無,心下有些說不出的滋味罷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茵兒謀害華貴妃一事,並沒有那樣簡單。
可是哪裏不對勁,她又說不出來。
銘凌摸摸她的頭:“莫要想了,忙活了這樣久,你一定餓壞了吧?咱們喫些東西去?”
霍天心點點頭,又擡頭:“到哪兒喫去?都這個點兒了,怕是沒有適合咱們去的地方了吧?”
便是在酒樓用膳,也是有個時間點的。
現在這個時辰,早就過了飯點了。
便是還未打烊,她一個年輕的姑娘家跑過去,到底也不太好。她自個兒倒是無所謂,就怕影響了將軍府的名聲。
至於其他地方,還開業的倒是很多,她也從書裏知道些個。只是那些地方都是男子去的,若是女子出現在那些地兒,若非不正經之人,便是去踢館子扭男人回家的悍婦。
她兩者皆不是,自然不肯去哪些場所的。
銘凌在她額間彈了一下,輕笑道:“莫擔心,不會餓着你的,跟我來便是。”
兩人相視一笑,擡腿往外走去。方纔走了幾步,便聽到後頭急急的腳步聲。
“九皇子,請留步。”
聲音不大,還帶着哭泣後的濃濃鼻音。銘凌轉過頭,疑惑道:“穎兒姑姑?”
穎兒比他年長十歲有餘,又是華貴妃身邊伺候的,與他素來親厚,這聲姑姑從小喚到大,便一直未曾改過。
一聲姑姑,喚得穎兒又落下淚來:“發生了這樣的事,九皇子還願意喚婢子一聲姑姑,也不枉婢子斗膽追上來了。”
銘凌聽出其話中深意,不由得更驚訝了:“姑姑可是有什麼事兒要與銘凌說嗎?”
穎兒點點頭,四下看看,壓低聲音道:“九皇子,此處不宜詳談,可否尋一清靜之地,婢子有話要與九皇子說。”
銘凌猶豫的看了霍天心一眼,還惦記着她沒用晚膳一事。
霍天心不由失笑,低聲道:“無妨的,不必擔心我。穎兒姑姑尋你,應當是爲了茵兒一事。”
她隱隱有種感覺,在茵兒的背後,定是有隻幕後黑手操縱着這一切
。
即便茵兒真的因爲心上人意外丟了性命而怨恨華貴妃,可若無人幫助,她又如何能給華貴妃下毒?那提供七蠍毒之人,分明就是想要華貴妃的命,茵兒不過是實施計劃的一顆棋子罷了。
不把那人找出來,就算此次的毒解了,難保還會有下次。
與餓上一頓半頓相比,華貴妃的性命無疑更重要。
她這般體貼,讓銘凌欣喜之餘,也有些歉疚。深深看了她一眼,纔對穎兒道,“如此,便跟我過來吧。”
霍天心從未乘過舟,坐在小舟上看着銘凌熟練的撐槳,一搖一晃的把小舟划向水中央的亭榭,不由得心都懸了起來。
直到被他扶着踏在了堅實的地面,一顆心才隨之慢慢放下。
“此處四面通風,無處可藏人,不必擔心有人窺視偷聽。”銘凌朝四周環視一圈,除了水面上波光粼粼,便是遠處岸邊的樹影,“姑姑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話音剛落,穎兒就直挺挺的跪了下來:“九皇子,婢子斗膽,求九皇子給茵兒正名,茵兒是冤枉的。”
銘凌微微皺眉:“你怎知她是冤枉的?既然你早知道,爲何方纔不說?”
這也是霍天心的疑惑,若茵兒早些說出,茵兒又何至於枉送了性命?
穎兒的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皇上和娘娘問話的時候,婢子根本都沒弄清楚發生何事,茵兒便招認了。且整個過程,都無人說出下毒二字,直到方纔,婢子纔想明白,約莫是指娘娘中毒一事。”
她一邊說着,一邊不停搖頭:“茵兒對娘娘的忠心,九皇子是知曉的,暫時略過不表。就劉威一事來說,婢子便知道事情並非茵兒所說那樣。”
茵兒也是看着銘凌長大的,落得不得善終的下場,銘凌同樣難受。
這許多年來,他可是親眼看着這兩個丫頭如何對華貴妃盡心,更芴論茵兒曾捨命救他一事,尚還有些印象。看到茵兒觸柱自盡,也是說不出的悲傷。
如今聽到穎兒似乎有線索,不由得精神一震:“你說。”
穎兒苦澀道:“劉威與茵兒拉扯爭執是確有其事,彼時九皇子剛自立一府,故而不知。可若說茵兒與那劉威有私情,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她說得篤定,眼裏更是有憤恨之意,連臉都氣紅了,顯然清楚其中的細節。
“那劉威根本不是什麼好人,在那次與茵兒爭執之前,便試過想對婢子動手動腳,但是當時恰好有人經過,他怕被責問,便忙不迭的跑了。茵兒是知道此事的,又怎可能會心儀那登徒子?”
穎兒憤然道:“再說那夜,茵兒險些被他侮辱,多虧被娘娘碰見,才保持清白之身。回來後,她嫌惡得刷了好幾次澡,一日日的問婢子,她是否已被玷污了,是否已是不潔的女子。九皇子身爲男子或許不能體會,可心小姐,婢子問您一句,若是您心愛之人觸碰與您,您可會嫌惡到恨不得把自己一層皮都拔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