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茗微微蹙着眉頭，但到底什麼話都沒說，下面幾十號人更是沒人吱聲，看模樣顯然對郭東海頗爲忌憚。
老話說得好：
窮人乍富挺腰；
富人乍貧難行。
這一番諷刺，要是擱在一般暴發富身上，怕是立馬就炸了！
偏偏常東不是一般人，哪怕他常常自詡普通人，但是兩世爲人的閱歷和心理歷練，就不是一般人能經歷的。
所以他並沒有生氣，反而有點感謝郭東海。
這一番冷嘲熱諷，倒是說出了學聯的真實情況。
只是盧校長把我推上來，到底是什麼意思？
臨時抓壯丁？
還是坑我？
略一思考，常東平靜對尚茗道：“往屆多校聯誼是怎麼辦的，這次就怎麼辦！”
不求有多好，能交差就行了……常東吐槽道，當然這句話，他是不會說出口的。
尚茗略顯遲疑道：“組織多校聯誼其實並不難，難的是錢。”
“錢？”
“對，現在學生憊懶，寧願窩在宿舍裏，也不願意出門，想吸引他們參加運動會，必須得有獎金纔行，一般來說，最好有點名次就要有現金獎勵，這樣才能調動學生的積極性。”
“需要多少錢？以前都是怎麼解決的？”
“最低也得十萬！這種運動會，上面會有撥款，但也就三萬塊，餘下部分，我們可以聯繫三大電信商，幫他們打廣告，推銷電話卡，獲得一定贊助，如果還有差額的話，那就只能再想其他辦法了。”
尚茗補充道：“這些以前都是郭航理事在處理。”
常東點了點頭：“既然我接了郭理事的職位，那這件事就交給我吧，錢不用考慮，我會想辦法籌到的。”
話音剛落，郭東海的欠揍的聲音響了起來：“想辦法籌到？是自掏腰包吧！嘖嘖嘖，不愧是開蘭博基尼的闊少啊！嘿嘿，我大概明白上面爲啥空降你來了，這是拿你當散財童子啊？”
這夾槍帶棒之言，是人聽着都有三分火氣。
常東聞言卻只是笑了笑，既不惱怒，也不在意，若清風拂面，隨你瞎幾把吹！
郭東海見狀，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樣，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一絲憋火。
這常東簡直就是萬年大王八！太能縮了！
坐在最前面的李軒圖見狀，眼中亦流露出一絲失望，如果常東能跟郭東海發生衝突，對他而言，無疑是利好消息。
奈何這常東也太沉得住氣了吧？
還是說，他其實很慫？
想到這，李軒圖目光忽然一亮，不管你慫不慫，老子都會讓你慫逼之名傳遍大學城！
……
研討會結束後，常東藉口送尚茗回校之名，仔細問詢學聯內部情況。
經過剛剛的研討會，常東基本確定，尚茗就是個老好人。
不知這是女生本身柔弱特質所致，還是其性格就是如此。
不過，這倒是方便了他的問詢。
尚茗畢竟是理事，對學聯內部很多情況看得還是頗爲透徹的，一路閒談下來，令常東收穫匪淺。
奧迪a4在漢東師範大學門前停了下來，準備下車前，尚茗忽然道：
“其實你不用太在乎郭東海的話，多校聯誼校領導確實會來，不過他們基本上就是露個面，拍個照就走了。想要辦好多校聯誼，其實不在於花了多少錢，有多少人蔘加，而在於攝影師水平，媒體報道板塊。”
說完，尚茗推開車門，揚長而去。
常東愕然看着尚茗離去的背影，心中反覆琢磨着她最後一句話，啞然失笑，沒想到他這個兩世爲人之人，竟然還不如一名大學生看得通透。
老好人？
吉祥物？
這個尚茗，不簡單啊！
常東搖了搖頭，調轉車頭，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忽然響了。
他掏出來一看，眉頭一挑。
來電之人出乎他的意料，竟然是……大壯！
要知道，自從那天他聽到宿舍裏的議論之後，他和舍友的關係便徹底進入了冰河期，雖然每天上課都能碰到，但是彼此從不招呼，似乎完全不認識一樣。
沒想到，大壯竟然還有打電話給他的時候。
“喂。”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沒想到常東會接電話，三五秒後，大壯沙啞而焦慮的聲音傳了過來：“東哥……能幫一幫何磊嗎？”
“怎麼了？”
“他欠了四萬塊，被賭坊的人扣住了！”
“賭坊？！”
常東大愕。
在他前世記憶中，根本不記得何磊出過什麼事，更別說被賭坊扣住的記憶，如果真有發生，這麼具有特色的事件，他沒道理不記得。
既然如此，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何磊他……他學你炒比特幣，虧了很多錢，然後在幣圈裏認識了幾個人，他們說，他們發現一個穩賺不賠的買賣，需要合夥人，何磊就跟他們去了。”
“然後今天下午，何磊突然給我們打電話，說他借了高炮，欠了四萬多，人家賭坊不讓他走，非要讓他家人拿錢來贖，他不敢跟家裏人說，所以……”
自控力頗強的常東，此時聞言忍不住破口大罵：“艹，他媽腦子有坑啊，書讀到狗身上了？穩賺不賠的買賣，人家找他？”
大壯不吱聲。
常東罵了一句，就意識到自己失態了。
他知道，他失態的不是因爲何磊欠了四萬塊，更不是擔憂他的安危，而是失態於……對未來失去了掌控。
是的，何磊之事，令他突然意識到，他這個來自未來的蝴蝶，輕輕扇動的翅膀，已經產生連鎖反應。
小至身邊人；
大至……無法想象。
“你們在哪？我這就過去。”
“鳳凰街道22號好運來棋牌室。”
“知道了，等我。”
常東沒問爲何不報警。
他不是象牙塔中的乖寶寶，知道這個社會有些事是正常途徑解決不了的，不然哪來那麼多灰色產業？
誠然，報警可以解何磊一時之困，但以後何磊也別想在漢東市上學了。
最重要的是，四萬塊錢還不至於讓何磊他們報警處理。
掛了電話，常東吸了一口氣，他掏出手機查看了一下地圖，確定行車時間，然後給倪語打去電話：
“兩個小時後，給我打電話，如果打不通沒人接，或者不是我接的，不管對方說什麼，立即報警，就說我去了鳳凰街道22號好運來棋牌室。”
“啊？好……好的，我知道了。”倪語語氣有些慌亂，顯然她意識到什麼。
“不要提前報警，也許就是虛驚一場，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
“不要怕，這是法治社會。”
常東不知是安慰倪語，還是安慰自己。
說完，他掛了電話，沉着臉，驅車循着電子地圖導航而去。
水至清則無魚，
人至察則無徒。
去年他經濟拮据時，舍友終究經常幫助過他，現在雖然發生口舌矛盾，但還不至於見死不救。
尤其是在有能力的情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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