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睫輕輕一眨，手情不自禁的覆在肚子上。
對呢，就算是她不想喫飯，腹中孩子也終究要喫飯的，已經四個多月了，腹中孩子急需要營養，若是得不到營養，對孩子也不好。
想了想，猶豫一會兒，芳柔纔回頭，看着桌子上的兩菜一湯，一葷一素，搭配均衡。
她掀開被褥起身，穿上鞋，又端着托盤，將菜端去餐廳，坐在餐廳裏默默用餐。
戚言商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很多話到了嘴邊還是嚥了回去。
她坐在餐廳喫飯，他站在陽臺上抽菸，兩人在一個空間，卻像是活在兩個世界上的人。
芳柔端着米飯，細嚼慢嚥，看着餐桌上另一份米粉，似乎一粒未動，她蹙了蹙眉，眼角餘光不由自主的瞥了一眼站在陽臺上的男人。
“你知道當年戚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良久，戚言商彈了彈菸灰，語重心長的問了一句。
芳柔搖了搖頭，“不清楚。”
確實不清楚，除了知道發生了命案，跟媽媽有關係之外，她什麼也不知道。
但有一點芳柔心裏很清楚，那就是上一輩人之間的恩怨不應該再追究到他們的身上。
“也不想知道。”
末了，她又補充了一句。
戚言商夾着香菸的手微微一僵，眸光陰沉了幾分，便沒再說話。
下午，芳柔又去了芳母的墓地。
戚言商送她過去，卻被拒絕了。
芳柔在路邊的花店買了一束鮮花，打車去了墓地。
在芳母的墓碑前站着，輕輕地跪下，“媽，對不起。”
看着墓碑上媽媽那一張黑白照片，芳柔的心沉了下來，說不出的傷感涌上心頭。
“小柔對不起你，媽，我……我懷了戚家的孩子……”
所有的事情都事與願違，面對戚家，對芳柔來說無異於是害死媽媽的仇人，儘管現在知道了真相，她在心底一時半會也難以原諒戚言商。
腹中的孩子是戚家的，便就是弒母仇人的。
如果不是因爲她很在乎親情，不願意讓腹中親生孩子離去，她真的不想把孩子生下來。
奈何芳柔太過於在乎親情，更想得到親情。
淚，無聲而落。
她含淚哽咽道：“我知道你肯定會很生氣，可是媽……我好孤單，我真的好希望有人能陪着我，哪怕是個孩子也好。”
朋友，哪怕勝似姐妹的慕淺又能如何？
她們終歸不是親人，她渴望的那種親情是友情無法取代的。
正在此時，戚言商抱着鮮花而來，正好將芳柔的話聽在耳中，那一剎，他步伐一頓，站在不遠處凝視着女人的背影，久久沒有說話。
“媽，我很累，真的很累。”
擡手，輕輕地覆在墓碑上，指腹摩挲着照片上媽媽的臉頰，淚如雨下，“懷了他的孩子之後，我從來不敢告訴任何人，甚至當初離開都是戚家人的意思。我知道，無論如何，我都配不上戚家，也從未想過要嫁進戚家，但我怕……我怕戚家人跟我搶孩子……”
芳柔搖了搖頭，哭的更兇，似乎所有壓抑在心底的情愫都在此刻涌了出來。
“當初小產之後，醫生就說我子宮壁很薄，有可能不能再生育。所以這個孩子的降臨讓我又驚又喜，卻又很怕。現在戚言商已經知道孩子，只怕戚家人遲早就會知道孩子的存在，戚老爺子他們……怎麼可能會讓戚家的孩子流落在外?媽媽，我……我該……我該怎麼辦……”
說完，她雙手捧着臉頰，抖動着肩膀哽咽抽泣着。
站在一旁的戚言商見到芳柔卸下僞裝，哭的傷心欲絕，心情極度複雜。
緊擰的眉宇之間流露着濃郁的陰霾，讓人察覺不出他的喜怒哀樂。
握着鮮花的手漸漸垂落，倒豎着鮮花，一手置於西褲口袋裏。
半晌，轉身，下了山。
芳柔在山上呆了很久很久才下山。
下山之後才發現戚言商人居然在山下。
她什麼也沒說，沒有掙扎，直接上了戚言商的車，“回海城吧。”
老家是個傷心地，芳柔不想讓自己沉浸在悲傷之中，她不希望讓腹中的孩子沉浸在她的悲傷中，影響了小傢伙的身體發育。
戚言商沒有說話，只是啓動轎車，緩緩朝着海城駛去。
一路上，戚言商開車很穩，速度並不快，不多時就上了高速。
一兩個小時後就抵達了海城。
“去哪兒？”
剛剛進入海城的地界，戚言商便開口問道。
“呵，還能去哪兒？”
現在的她無處可歸，除了去慕淺的御景別墅，根本沒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
嗤——
轎車行駛到路邊，忽然停了下來。
戚言商解開安全帶，“等我一會兒。”
芳柔沒說話，以爲他下車去買菸。
不多一會兒，戚言商就走了過來，上了車，然後將一堆的東西放在她懷中，“這是一些營養品和孕婦鈣片，記得吃了。”
轎車再次啓動，緩緩前行。
芳柔低頭看着懷中的東西，都是一些孕婦營養品，什麼孕婦鈣片、孕婦奶粉和補品那些東西。
面對戚言商突如其來的‘溫柔’，她並沒有趕到意外，畢竟腹中是戚家的骨肉。
他只是不希望他的孩子受委屈。
芳柔怎麼可能會不明白呢。
偌大的世界，除了媽媽和慕姐，不會有人在乎她的死活，更不會有人會在乎她的感受。
芳柔清楚的面對現實，沒有任何的奢求和幻想。
“我帶你去個地方。”
戚言商道了一聲。
“什麼？”
他忽然的一句話讓芳柔腦子有些發懵，又要帶她去什麼地方？
沒有等她拒絕或者是同意，戚言商的車已經拐彎，朝着別的地方而去。
芳柔沒有說話，很安靜。
二十多分鐘後，轎車駛入一家別墅，停在了院子裏。
芳柔看着別墅，沒有下車，只是問道：“這是哪兒？”
“這是……給你的別墅。”
戚言商沉默了片刻，說道。
坐在副駕駛座的芳柔愣了愣，脣角扯出一抹諷刺，“孩子還沒有生下來，這麼快就急着用一棟別墅來打發我嗎？”
她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戚少，你大可不必這樣。我說過，如果你們戚家帶走孩子，這世上就不會再有我芳柔，你給我一棟別墅又如何？沒用的。至少，我用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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