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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七章 無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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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謝巖預想那般,“百濟騎兵”一輪衝鋒過後,發現戰損過,即選擇退兵。不過任誰也知道,這種退兵,可不是真正的撤退,而是一種策略需要,重整旗鼓再戰,纔是必然。

    “三狗,傷亡如何?”謝巖看見王三狗腋下夾着頭盔走過來,主動迎上去問道。

    “陣亡十六人,重傷八個,輕傷三十餘。”

    “唉——”謝巖嘆息一聲,微微搖了搖頭,沉默片刻後道:“逝者單獨火化,骨灰收好,傷者交由‘救護隊’治理。”

    王三狗應了聲,未作多言。

    “讓王決派些人清理戰場,前出警戒。”謝巖向身邊親兵吩咐了一句,然後徑直走向“施工隊”那裏,他得了解一下“野戰防禦工事”進度。

    “施工隊”管事田貴,如衛德子般,也是那批流浪兒中一個,一直跟隨韓躍在“施工隊”裏幹活,此次,由韓躍舉薦,得以成管事且隨軍出征。

    面對謝巖,田貴很有些侷促不安,只是當說及“野戰防禦工事”進度時,其一改神色不安之情,滔滔不絕講述起來……

    看得出來,田貴絕對是個非常熟悉“施工”方面的人,從佔地面積所需要的“方形裝運袋”數量,到開挖溝壑以填充“裝運袋”,再到最後的安放,堆砌,他均說得頭頭是道,尤爲難得的是,各項數據其爛熟於心,可謂信口道來。

    對此,謝巖非常滿意,自是少不得慰勉一番……

    帳搭建,輜重放置等,均有軍官負責,軍卒操辦,倒也不需要謝巖操心。

    在發覺自己暫時無事之際,謝巖決定,去剛剛搭好的“中軍帳”內睡一覺,怎麼說他已經快有兩天一夜沒有安睡過了。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下來,“百濟軍”都沒有出現。

    這對於唐軍來說,無疑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不僅“野戰防禦工事”得以構築完成,全體官兵也能夠有充足時間進行休憩以補充體力。

    入夜,謝巖被“餓”醒,喚了一聲:“誰在帳外?”

    “校尉。”王三狗應道,隨即入內。

    “現在什麼時辰?”謝巖發現帳內點起煤油燈,於是問。

    “剛入‘戌時’。”王三狗接着道:“老張頭他們全都回來了。”

    “老張?”謝巖愣了一下,起身問:“出事了?”

    王三狗道:“確發生些事。”

    “喚老張進來吧。”謝巖道:“另外弄些喫食。”

    “喏。”

    作爲一軍統帥,謝巖自然有諸多特權,不過,他幾乎不怎麼使用,所以,喫的也是和軍卒一樣,是“野戰乾糧”,即炒熟的米粉、麪粉加油脂的混合物,再搭配一些鹹菜。

    很簡單的食物,三五口便嚥下肚,再喝些水,也就算是喫過一頓了。

    眼看謝巖進食完畢,王三狗方纔出帳,功夫不,和老張頭一同走了進來。

    謝巖見面即問:“老張,出何事?直接全數回。”

    老張頭道:“老漢按校尉吩咐前去找尋北上小隊,於途中遇上,歸來時恰巧遇上老雷率軍自北面出山,韓成將軍稱:‘羽林左衛當繞行至敵後,請總管勿須掛念,二十日後,當回繳令’。老漢以爲,既然老雷率部遠離,故無必要再行留外傳訊,所以,連夜入。”

    “此也算不得事。”謝巖以詫異眼神望着老張頭,又問:“可另有他事?”

    老張頭默默點了一下頭,沉聲道:“老趙他們自‘熊津口’探得消息……”停頓片刻,深吸一口氣,再道:“我朝‘水師’遭逢敗,過半船隻被焚燬,損失慘重。”

    “此話當真?”謝巖臉色驚變,但依然能夠保持冷靜地問。

    “當真!”老張頭肯定地道:“老趙親自捕獲一名‘百濟斥侯’,得知詳情。”

    “嗯?”謝巖聽出一絲異樣,問道:“何爲詳情?”

    老張頭道:“據那斥侯說,‘百濟水師’得軍相助,故而得以重創朝‘水師’。”

    “何來軍?莫不是‘倭國’?”謝巖依稀記得,真正歷史上,唐曾敗“百濟”與“倭國”水師聯軍,故脫口問出。

    “不是‘倭人’,是‘唐人’。”

    “唐人?絕無可能!”謝巖張口就道:“今爲盛世,陛下仁德,澤披四海,怎可能有批反賊?況船隻又從何而來?”

    “校尉,吾等也是如此以爲,然那斥侯言之鑿鑿,說曾有遇見軍,皆着朝衣衫,且全爲朝口音。”老張頭急忙回道。

    “吾,還是不信!”謝巖非常清楚,整個“高宗”時代,除當年“睦州叛亂”外,再無其他,更別說能夠在海上作戰了。

    “那斥侯何在?”謝巖問。

    “帶之不便,已被滅口。”

    謝巖沒再說話,原地靜立片刻後,道:“立刻有請諸位將官,就說總管有要事商議。”

    “遵命。”王三狗與老張頭同聲言道。

    他倆去帳外召集衆將官,另有親兵入帳,多點上一些“煤油燈”,而謝巖則坐在帥位上沉思……

    謝巖很快想到一件事——爲何“百濟軍”自騎兵敗退後再無蹤影,一直駐紮在二十里外不動彈,很可能也是在等“熊津口”戰報。

    因爲,“熊津口”海戰勝負,關係到在未來一段日子裏,唐能否再度運送兵員與物資登岸,而這,將影響到“百濟軍”最終決定——是死戰殲滅,還是回城據守。

    實際上,謝巖最初的策略是,部分兵力登岸,以突然姿態出現在“百濟”腹地。按常理,“百濟”必定派出軍,由於集結重兵需要時間,所以,能有一萬軍出城迎戰,已經很了不起了。

    現在卻是——“百濟”提前預判出謝巖“策略”,提前集結重兵以待,而且,還根據“熊津口”海戰結果來確定最後行動方案,可謂進退有據,十分理智和明確。

    謝巖不得不暗自感嘆:“自己還是小瞧了古人,過於自負了。”

    在致想通所有關節以後,謝巖面對進入帳的全體將官們,先是說了一下“熊津口海戰”之事。並且把自己分析和猜測道出……最後道:“如今看來,在‘水師都督’馮寶回‘登州’前,朝‘水師’已無力出戰,約定之期接應一事,恐也有變數,因此,我軍可謂陷入絕地!然即便如此,總管仍覺事有可爲,爲何?因爲總管相信馮都督,相信我朝‘水師’,相信朝廷不會放棄吾等。故總管決計與此地共存亡!誓死等待朝廷援軍!”

    “總管!”劉仁願起身言道:“‘左武衛’全體將士,以總管馬首是瞻,誓死守衛,以待援軍。”

    “誓死以待!”其他“左武衛”軍官一齊起身行禮道。

    “吾等願誓死以待援軍!”餘下一衆將官全體起立道。

    “甚好!”謝巖聲道:“既如此,請諸位即刻迴歸部,通告全軍,無需隱瞞,總管相信我唐軍人,寧戰死,勿苟活!”

    “寧戰死,勿苟活!”所有將官一齊發出最強音。

    其實謝巖有些想多了,“唐水師”戰敗,固然一定程度上影響軍中士氣,然唐乃馬上得天下,真正起決定作用的是“鐵騎”,是步兵,幾乎沒“水師”什麼事,因此,全軍將士們對於遠方的“失利”,沒有多少感覺,反而生出一種“水師不力,可看吾等”的熱血雄心。

    一夜,無事。

    謝巖剛用過早膳,且走出帳意欲四下走走看看時,軍中斥侯傳來消息:“敵軍前鋒,距不足十里。”

    沒過太久,斥侯二度回報:“敵軍已至三裏外。”

    幾乎同一時刻,王決回到,給謝巖帶來了更爲準確的消息——“百濟軍”後方留守約在一萬人,迎面而來之敵軍,騎兵不過三千,餘者皆步卒,兵力至少過三萬。

    謝巖壓根兒對這些數字就不感興趣,三萬也好,十萬也罷,守得住才能活命,守不住即全軍覆沒,多與少全無意義。

    “備戰。”謝巖發出最簡單軍令,然後徑直走向衛德子所在位置,那裏是整個工事的中心地帶,安放有“投石機”,至於四具“八牛弩”,全部放置於正東位置,當然,在有需要的時候,它們可以更換方位。

    “咚咚咚……”遠方傳來隆隆戰鼓之聲。

    “德子,汝怕不怕?”謝巖似乎不曾聽見戰鼓聲,反而開口問身邊衛德子。

    “不怕!”衛德子道:“只要敵軍靠近,便讓他們嚐嚐‘猛火’滋味。”

    “油料還有?”輪到謝巖意外了。

    “還有些,昨日沒有全部用上。”

    “好!”謝巖道:“‘八牛弩’箭矢帶來不少,莫要節省,記住,人比武器更重要。”

    “總管請放心,昨晚已接命令,儘可能使用弩、弓,長槍,短兵白刃爲迫不得已之舉。”

    “沒錯。”謝巖說着,擡首看向越來越近的“百濟軍”,似乎是在自言自語:“應當將敵人消滅在進攻的路上!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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