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聲音?
洗澡?這大白天的爲什麼要洗澡?
握着斷線的手機,白遲遲的心一下子就落入了谷底,雖然,在她心裏秦戰野絕對不是那種會亂來的男人,可是,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想到這裏,她再也呆不住了。
跳下病牀就想回去,可就在這時,陸知逸又走了進來:“白叔醒了,你要見見他嗎?”
“不見。”
“你知道拒絕是沒用的,不是嗎?”
白遲遲:“……”
確實呢!
如果她真有辦法拒絕掉父親,現在也不至於和秦戰野分開了。
萬般不願,可白遲遲還是去了父親的病房。
特別的加護病房,主治大夫是最好的,看護的護士也是最好的,但,躺在病牀裏的男人,卻彷彿一夜蒼老,花白了頭髮不過,還一臉殘容。
才50出頭的男人,怎麼就……這麼老了?
“離我那麼遠……”
叫了女兒過來,躺着總不叫個事兒,不過,雖然白世川自接手自家的企業以來,也不記得經歷了幾次這樣的傷病了。
但,果然是年紀大了,現在這點傷就讓他動彈不了了。
還是想坐起來,但自己坐是不行了,所以便升了病牀起來,半靠着。
這時,看到女兒過來還只是站在門口不過來,他嘆了一口氣,伸手摘了臉上的氧氣罩,說:“我這病,不傳染的。”
“就這樣說就行了。”
“那麼遠,我要多大聲說話你才能聽見?傷口還很疼……”
之前就已經注意到父親的聲音很小了,此時聽他這麼一說,白遲遲心中隱隱一動,有種說不上來的情緒慢慢纏繞上來。
她不認爲自己會對父親心軟,可是……
太遠了,他說的話萬一聽不清楚就不好了是吧!所以,她是因爲想把父親的話不要聽漏才走近他的,不是自願的,更不是同情他。
“剛纔進來的時候,你盯着我的頭髮看了吧?”
白遲遲扭臉:“您想太多了……”
自己的女兒,他還是瞭解的。
雖然,這十年來她再也不肯好好跟自己說話,更不肯對自己笑。
白世川嘆了一口氣,沉沉地,重重地:“我22歲就跟你媽媽結婚,24歲生下你,今年,我也不過剛剛50歲。可你進來的時候,在門口看見你江叔叔了吧?他55了呢!看着是不是比我年輕得多?”
白世川口中的江叔叔,是從年輕時就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助手江褚。
江褚的能力很高,原本是可以勝任分公司總經理的職位的,但他卻堅持要跟在父親的身邊到老,所以,一直也掛了個助手之職。
但,誰都知道,江褚這個助手雖然只是個助手,卻比任何公司老總的權力都要大。就連白遲遲,也從來不會怠慢這位,一直都是尊稱一聲江叔叔。
剛纔,她也確實見到了守在病房外的江褚本人。
確實,就算江叔叔比父親還有大上兩三歲,可本人看起來不過就是個40出頭的儒雅中年男子,不像父親,雖然五官還是別的一番味道的清俊,可白髮卻佔了滿頭的一半。
怎麼看,都是操勞太多的結果……
白遲遲這時回神過來,發現自己居然真的好像在擔心這個男人一樣,她立刻板起了臉:“您叫我過來,就是要跟我說這些?”
白世川看着自己的女兒,好半天,只是苦笑着搖了下頭。
之後,他手動拿着自己的氧氣罩又扣到臉上吸了好一會兒,這才又挪了開來,徐徐開口:“回來吧!我……身體不行了。”
“……”
進來的時候,就猜到父親會說什麼,畢竟,這十年的僵持,也不過是她回不回家這件事。
原本她都想好了無論父親說什麼,她都要甩上一句‘關我什麼事?那是你想守的白家,不是我想守的’給他,可是,剛纔父親說話前的那一個動作,卻讓這準備了十年的話語,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印象中,這還是父親第一次跟自己示弱。
什麼他身體不行了的話,本以爲這輩子都不可能從父親的嘴裏聽到的,那麼要強的一個人,居然也……已經不得不向自己的身體屈服了麼?
鼻子,爲什麼會酸?
白遲遲咬着牙,不讓自己出聲,只是沉默,只是沉默……
“我知道,用責任什麼的,義務什麼的,綁不住你,不過……如果是爲了你媽媽呢?”
不提母親還好,一提便似觸了白遲遲心裏的傷。
他以爲,這些年她是爲了什麼才離開的?就是因爲受不了他這樣折騰自己的母親:“您好意思說我媽?如果不是您,她會像現在這樣慘嗎?”
“這些年來,你一直不肯回來看我,話也不肯跟我多說一句,也不肯聽我解釋,那……我就不解釋了,只說結果。”
白世川冷冷看着自己的女兒,原本溫和的表現不再,只剩下白家人特有的冰森與冷酷:“如果我死了,你又不在,你覺得你媽媽會有什麼下場?”
“如果只是一死,也便罷了,怕的是她被有心人當成是威脅你的籌碼,到那時,你覺得,你媽媽會過得比我活着的時候好?”
白遲遲撇嘴,不想聽他扯的樣子:“說這麼多,不就是想讓我回來的各種理由麼?”
“確實是理由,但你想過你這十年都無法成長的真正理由麼?不是因爲我在干擾你,也不是因爲你奶奶一直接受不了你的前夫,而是……你太弱了。”
最後的四個字用了很大的氣力,說完後白世川又喘息着吸了幾口氧,待到感覺自己舒坦一些了,才又摘下來,繼續:“只有變得強大,才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也才能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也因爲你不夠強大,所以,你鬥不過我,贏不過你奶奶,甚至連站在你喜歡的男人身邊的資格都只能親手斬斷……”
不願承認這一點,但父親說的卻正是事實。
白遲遲握着拳頭,緊緊:“你想跟我說,我回來幫你接手了白家,就算是強大?可這樣的強大,也不是我自己的強大。”
“說得不錯,你一點也不強,所以,如果這麼弱的你連白家這棵參天大樹都要親手扔掉的話,你以爲,你還有勝算嗎?”
緊握的拳頭更緊,白遲遲冷眼望着自己的父親,絕然道:“我沒想過要贏,白家也好,這所有的一切也好,誰想要,就給誰好了,我又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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