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迫自己離開,強迫自己忽略掉母親還在那裏被困的事實,強迫自己,做一個別人眼中不孝順的孩子……
沒有誰比白遲遲更想帶媽媽離開那個可怕的地方,可是,現在的她就算是帶着母親逃走,恐怕不到一個小時,就會被父親的人重新抓回來。
所以,除了忍耐,現在的她什麼也做不了。
一直在告訴自己,媽媽留在那裏沒關係的,只要父親還需要她,就不會有人敢對她不好,哪怕她早已經瘋了,也不敢有人對她有任何的不敬……
可是,那種難受想放聲尖叫的感覺是什麼?
十年了,十年了……
除了逃走,除了捂住雙眼,堵住耳朵,自己竟什麼也沒能爲媽媽做到。
父親是故意的吧?
他把媽媽帶到了自己的面前,他想告訴自己,這麼多年的逃避一點作用也沒有,她也不過就是他眼中的小孩子任性賭氣,只要他失去耐性,自己就必須回到他的身邊。
可是她怎麼能?
她怎麼能?
媽媽是爲了她的自由,才生生被逼成了別人眼中的瘋子,所以,就算再艱難她也不能讓媽媽的努力付之流水,她要離開那個家,必須離開……
可是,每當一閉眼就是媽媽歇斯底里的樣子,她竟……連自己也認不出來了。
所以,她的自由究竟是讓媽媽付出了多麼慘痛的代價?
想回去,想把媽媽帶走。
好想,好想!
可是,該怎麼做她才能從父親的掌控下奪回自己的媽媽,該怎麼做,她才能不像現在這般活得這麼自責,這麼愧疚?
白遲遲想了一路,也哭了一路……
回酒店時她雙眼腫到不能見人,戴着墨鏡口罩悄悄上樓,只是一開門,房間裏多出來的高大身影,嚇得她墨鏡都歪了。
“啊……我走錯房間了嗎?”
懵懵地問了一句,又懵懵地退出房間,可站在房門口看過房號後,她又反應過來:“誒!不對,這就是我房間啊!可是……你怎麼……在我房間來着??”
他怎麼在她房間來着?
還能怎麼着,不就是擔心她麼?
可這時,那些擔心她的話統統都被扔到了腦後,秦戰野長手一抻,便直接摘掉了她鬆鬆掛在臉上的墨鏡。
當她紅腫的雙眼重新暴露在他眼前,男人銳利的眸光緊緊一縮,眼神一秒就變:“眼睛怎麼了?”
這還用問?
他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到她是哭得有多狠,才把把眼睛搞成這樣,但,如果當面戳穿這個事實她也會不好意思的吧?
所以他纔會似是而非地問她眼睛怎麼了……
一把搶回墨鏡,重新掛在臉上時,白遲遲心虛地轉過身子不讓他看自己的臉:“沒……沒怎麼啊!”
男人閃身,腳跟一轉就繞到了她的面前。
秦戰野也不說話,只拿一又刀勾子般的眼神冷凜凜地瞧着她,那表情,彷彿在用眼神惡狠狠地威脅:把墨鏡給老子摘下來!
“不摘……”
男人哼地一聲:“還要我親自來?”
白遲遲急了,生怕他真的又上來的搶自己的墨鏡。
她現在的樣子醜死了,纔不要給他看,所以,死死抓着墨鏡,她急急地後退:“你幹嘛呀?我說不摘就不摘,還有……你……你跑我這兒來幹嘛來了?不是該回劇組嗎?”
後退的時候只顧着避開他,一不小心就從走廊退回了房間裏,秦戰野這時倒沒有勉強伸手來搶她的墨鏡,只反手一勾,直接帶上了房門。
咔的一聲輕響,是房門上鎖的聲音。
當白遲遲意識到自己接下來要終於與狼共舞時,她後背上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倒也不是說她真有的多怕他,但……畢竟昨天出了那樣的事兒,紅姐還罵了他來着……
所以,當秦戰野終於再度伸手過來,白遲遲嚇得趕緊擡手擋了一下。
手腕被扣住的同時,她下意識地叫了一聲:“不要……”
秦戰野終於停了下來……
手還握着她的手腕,但卻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之後,他一改之前的強勢,溫柔地拉着她從玄關走向了房間裏的軟榻……
“手給我看看!”
“啊?”
“今天上藥了嗎?”
白遲遲:“……”
沒有……
不如說,爲了回去時能嚇一嚇陸知逸那小子,她是故意讓傷處看着嚇人些的,結果現在被他一問,她就心虛了。
她不回答,還低着頭不敢看他,只是這樣,秦戰野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個女人,若有一日能讓自己放心些,他也早就如她所問,先回劇組了。
果然,沒走是對的……
被按到軟榻上坐下時,白遲遲這才發現那上面早就擺放着一個藥箱,親眼看到他打開藥箱拿出棉籤時,那些之前對他不好的臆測,這時全都化爲了愧疚。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來……”
後面的話白遲遲終還是沒能順利地說出口,秦戰野也不追問,只是很認真地抓過她的手,仔細地幫她重新處理起傷處來。
其實,也只是擦傷,就是面積大了點……
不過,她畢竟是個女明星,不好好處理傷口,萬一以後留疤就影響大了。所以,知道他的意圖是這個後,她就乖乖地任由他動作了。
只是,這般溫暖的接觸,很容易就讓她想到以前的那些事。
以前,每一次自己笨手笨腳弄傷自己的時候,都是他來幫自己處理傷口的……
就像現在這樣!
不該想起這些的,特別是如今這種早就離婚了的立場下,可是他對她,實在太好了!
好到她現在很想像以前一樣,受了委屈後就直接撲進他懷裏哭……
現在,她確實是受了委屈,但卻再沒有資格像以前一樣抱着他哭了。這麼一想,不知爲何鼻頭又酸了,明明想忍住的,可眼淚卻再忍不住掉了下來。
“怎麼了?”
她搖搖頭,只借口道:“你輕點啊!這藥上的,我……很疼……”
秦戰野:“……”
她以爲他都認識她多少年了?
白遲遲若是哭了,不是想跟自己撒嬌了,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現在這個氣氛,他怎麼也想象不出來她是在跟自己撒嬌。
所以……委屈了?
可是,明明都委屈成這樣了,她卻再不肯跟自己說了呢!!
想到這兒,秦戰野的眼神不由也暗了下去,漸漸的,心也跟着一起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