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離那隻骷髏巨爪之後,老人有些站不穩,畢竟他的四肢已經被骷髏先生捏得有些扭曲變形了,特別是雙臂的肘關節翻轉得厲害,右腿的膝關節看樣子也碎了,整個人搖搖晃晃的像是風一吹隨時都會倒下去。
“等我一會......”
老人說話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先是看了衆人一眼,然後便轉過身搖搖晃晃地向不遠處走去,看他前去的方向......目的地應該是那片花草樹木構造的人形景觀羣。
見他走了過去,骷髏先生便低頭看了看陳閒,意思是問要不要跟上他?
陳閒搖搖頭表示不用,就老人這個身體狀態別說跑了,走路都費勁!
待老人走到其中一個人形景觀前,他靜靜地站在那裏上下打量了幾眼,最後才慢慢伸出手去從那個人形景觀身上拽下來了一根樹枝,放在嘴裏慢慢咀嚼......在這過程中,他扭曲的肢體彷彿活過來了一般,伴隨着骨骼發出的古怪吱嘎聲,它們都在自主地回到原位,像是在進行某種自我修復。
喫掉一根樹枝,老人似乎還未喫夠,手上的動作也變快了起來,整個人的情緒都變成了一種令人不安的亢奮,他如同瘋魔一般不斷在那個假人身上撕扯着,以極快的速度開始吞食那些構造假人身軀的植物。
雖然老人喫下去的都是一些植物,但陳閒他們都很清楚這些生命力蓬勃的植物是怎麼來的,換言之.....大家都知道那是人類的血肉變來的,老人此時的舉動無異於是在喫人。
當然,對老人來說食用這些植物並沒有什麼問題,甚至心裏都不會出現半點波動,他只是在進行食補療法罷了。
以極快的速度喫掉半個“人”,老人的軀幹肢體也都一一恢復到了正常狀態,直到這時他才轉過身向陳閒他們走來。
看見老人走了回來,衆人都暗暗鬆了口氣。
特別是陳閒,因爲之前骷髏先生就用眼神提醒過他,這老頭的傷勢恢復得飛快,確定不用跟過去防着他逃跑?
陳閒的理性選擇是跟過去盯着他,但最終他卻做出了一個並不理性的選擇。
他覺得這個老頭不會跑,因爲他感覺之前老頭談交易的口吻不像是在扯淡......好像他真的很需要自己一行人去殺掉那個所謂的梅山神。
“早知道你們這麼厲害,我就不得罪你了。”
老人走到陳閒身邊,也不在乎衆人虎視眈眈的眼神,非常自然地坐在地上盤着腿,一把拽過陳閒的右手看了看。
“再過兩分鐘你這隻手就沒救了,必須砍了纔行。”老人嘆道。
“那你能不能先抓緊時間把我的手給救下來?”陳閒感覺自己心裏就像是住了一個嘴臭版的魯裔生正在控制不住地罵髒話,如果不是陳閒的個人修養還在把持着自己的嘴,估計就現在.....他能把這個老傢伙噴個狗血淋頭。
“不着急,我先仔細看看.......”老人說着,眼裏閃爍着好奇的光芒,拿着陳閒的手左右翻看着,“我還從沒見過有人能抵抗這些種子,你是唯一一個.......你的身體裏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阻擋它們。”
“再不動手就別怪我了。”
骷髏先生沉着聲音說道,此刻的他並未恢復人類形態,巨大的血色骷髏身軀就靜靜屹立在老人背後,兩隻手不時從老人頭頂上晃悠過去,距離老人最近的時候不超過五釐米,既不會傷害到老人又會給他造成極大的心理壓力,不得不說骨頭哥把這些細節都把控得極其到位。
“催什麼?”
老人顯得有些不耐煩,還是一副不怕死的樣子,似乎根本就沒把骷髏先生的威脅放在心上,但嘴裏是這麼說,手上的工作倒是也沒耽擱......畢竟從某個角度來說,他還是挺知道分寸的,如果真讓陳閒出了什麼事,他的命就得交代在骷髏先生嘴裏了。
只見他擡起滿是老人斑的手臂,用指甲直接在脈門的位置劃了一道很深的口子,然後將血流不止的傷口緊貼着陳閒,讓那些腥臭的血液都流在了陳閒長滿種子的皮膚組織上。
當陳閒碰觸到那些古怪發黑的血液時,只感覺嵌着種子的皮膚有些發癢,隨後又是一股火辣辣的刺痛,像是有成百上千的鋼針戳破了自己的皮膚。
隨着這陣刺痛愈演愈烈,陳閒發現那些嵌在自己皮膚毛孔裏的種子.....竟然出現了脫落的跡象!
就如同散落在皮膚表層的一些砂礫。
它們不斷從毛孔裏脫落然後隨風落在地面上,整個過程都無聲無息,只在皮膚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血點。
“它們的根鬚呢?”陳閒有些緊張,想起之前自己硬拔種子的恐怖畫面,心中一陣毛骨悚然,生怕那些根鬚遺留在自己體內,“你不把它們弄出來?”
“種子死了,它們也會死。”老人平靜地答道,然後冷不丁地握住陳閒手背,就像是要打死陳閒泄憤似的,兩巴掌啪啪地拍了上去,疼得陳閒差點沒嗷的一聲叫出來。
由於陳閒手背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傷口剛止住血,所以猛地被老人這麼一拍,傷口瞬間又受到刺激崩裂了,密集的血孔裏瞬間就流出了許多狀態詭異的血液......顏色比正常的血液要深一些,但其中卻夾雜着許多類似灰燼的物質。
就像是燃燒過的木頭,是一種暗沉的黑色,那些灰燼有顆粒狀的,也有細絲條狀的,無一例外都在被血液帶離陳閒的身體。
當那些從傷口裏流出的血液逐漸恢復正常,其中再也找不見那些灰燼的蹤影,直到這時老人才點點頭:“這隻手已經治好了,那隻伸過來。”
“哦哦......”
老人不緊不慢地給陳閒治着病,中途還抽空點了支菸,臉上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是那麼平靜,似乎完全沒有覺得自己的處境很危險。
也許就是因爲他這種平靜的表現才讓身邊的氣氛都變得詭異起來,那種場面應該怎麼說呢......很像是鄉下的赤腳醫生在田埂上幫病人處理傷口,然後四周圍着一票看熱鬧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m.biqmgè
等老人將陳閒的傷都處理完,時間纔過去不到半分鐘,叼在他嘴裏的那根菸也才燃燒了不到三分之一。
“行了,沒事了。”老人用手指夾着菸頭抖了抖菸灰。
“你確定沒事了?都處理乾淨了?”
陳閒活動着之前還有些僵硬的雙手,只感覺皮膚表層疼得厲害,但體內那種異.物不斷蔓延的感覺倒是消失了。
“都處理乾淨了。”老人說道,看陳閒一臉後怕的樣子,似乎還有些不屑,“一把年紀膽子這麼小,我還能騙你不成?”
“你這人沒準,又不是知根知底的......”陳閒倒是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對他的懷疑,確定雙手沒什麼問題皮膚上的這些血孔也不影響活動之後,他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找魯裔生要來了一些消毒用的藥物。
“我們的交易還作數吧?”
老人叼着煙,默不作聲地看着陳閒處理傷口,雖然話是這麼問,但語氣卻聽不出半點擔心的味道。
“你幫我殺了它,我幫你們回去。”
“當然作數了,我們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陳閒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低下頭繼續給傷口消毒,“但我想問問.....你爲什麼要殺了你們梅山的保護神?這其中總得有個理由吧?”
“它快醒過來了.....不......應該是快活過來了!”
老人輕輕咬着菸嘴,眉頭不展地說道。
“它最近對祭品的需求越來越大,如果不殺了它,我跟我孫子都會死,連這座山也會被它慢慢喫掉......所以我需要你們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