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一個深夜，寧川分局的地下太平間已經停滿了“屍體”，空氣裏瀰漫的血腥味極其濃重，但比起常見的那些血腥味，這裏的氣味似乎要更加複雜，有一些泥土的味道，有一些青草的味道。
“嚴.....嚴部長......”霍胖子滿頭大汗地站在太平間一角，看着近在咫尺的偵破部部長嚴慶，只感覺從來沒這麼緊張過，“這些同志的遺體我們大概歸類完了，目前已經確定身份的有一百三十一人，還有四十多個沒能確定身份，正在進行DNA比對.......”
“你確定這些都是歸類好的遺體？”嚴慶的臉色很難看，指了指那些被放在停屍牀上的玻璃罐，“沒有找到其他的？就只有這些？”
“沒......沒找到......”霍胖子不停擦着頭上的冷汗，說話都在打哆嗦，哪怕他現在已經是寧川市守祕分局的頭兒，但心底裏依舊很害怕這個頂頭上司，“我們已經盡力去找了，中途也有總部的工作人員幫我們忙，可是......沒找到......連一塊完整的肉都找不到......”
被擺放在停屍牀上的那些密封玻璃罐只有巴掌大小，每一個罐子的側面都貼着一張寫滿數據的紙條，只有少數還沒有證明其身份的罐子空着，透過晶瑩剔透的無色玻璃，能依稀看見裏面有少量的血色液體。
據霍胖子對嚴慶說，這些液體就是那些死者的遺骸。
“這麼多人.....你們確定是那個異常媒介殺的？”嚴慶面無表情地看着霍胖子，眼角的肌肉不停跳動着，像是在壓抑某種憤怒。
“最開始我們都以爲是那個異常媒介搞出來的事.......”霍胖子說話的聲音更低了，似乎不敢去看嚴慶的眼睛，“但根據目前得到的線索來看.......有一定的可能......殺害這些同志的是人。”
“人？？”嚴慶一愣，沒想到霍胖子會突然給出這個答案。
“當然，我們也不能確定啊，因爲那個異常媒介有多詭異您也知道，說不準它的分身就化成人形了......”霍胖子沒敢把話說滿，只是有什麼就說什麼，“根據現場工作人員採集到的線索來看，這些遇害的同志都是被同一個對象殺死的，初步可以判定那個兇手應該是人類的形態，現場有一些殘留的腳印，身高大概在一米九左右，體重在......”
“人呢？”嚴慶打斷了霍胖子的話，咬牙切齒地問，“沒找到？”
“暫時還沒找到。”霍胖子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也很難看，“目前我們找到的腳印數量很少，估計跟這場大暴雨有關，想沿着足跡追蹤基本是不可能的事，九靈山周邊的監控錄像已經調出來看過了，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這麼說.....那個兇手很有可能還在山上？”嚴慶問道。
“如果兇手跟那個異常媒介無關，那麼很有可能就是這樣。”霍胖子一臉的肯定，然後補充了一句，“我們已經派遣大部隊去搜山了，這次是以調查追蹤爲主，一旦他們發現山中有異常，第一時間就會把消息傳到我們分局來。”
“讓他們回來吧，我們去。”
這時，一直站在角落裏沉默不語的狄梟走了過來，那張毫無情緒波動的臉給了霍胖子很大的壓力，比起嚴慶而言，他更害怕這個緘默不語的狄梟。
“如果兇手還在山上，你派出去的那些人也只是去送死。”狄梟嘆了口氣，然後把目光轉到嚴慶身上，“我們倆去搜山吧。”
“你.....你們兩個去搜山？”霍胖子很錯愕地看着他們，忍不住提醒道，“九靈山的面積可不小啊，想要完整的搜索一遍那可是......”
“行。”嚴慶打斷了霍胖子的話，很認真地點了點頭，“九靈山的地形圖我看過，咱們花不到一天的時間應該能搜完。”
霍胖子：“.......”
九靈山算是寧川市附近的第一大山，在他們初步制定的搜索計劃中，搜索範圍至少在兩百平方千米左右......這麼大的面積就你們倆去搜？？這得搜索到猴年馬月去？？
但一看這兩位部長都挺有信心，霍胖子也就沒好意思開口多勸，畢竟他在這裏只能算是下屬，領導想怎麼做還輪不到他多嘴。
“對了，陳閒那小子呢？”嚴慶突然問道，轉過頭看着霍胖子，“這次來寧川我還想親眼見見他呢，狄部長也是對那小子怪有興趣的，他沒回來？”
“他是寧川本地人，估計是回家了吧。”霍胖子答道，又幫陳閒解釋一句，“這次收拾那個異常媒介可能沒那麼輕鬆，說不準是傷着身了要回家養養。”
“這樣啊......”嚴慶無奈地點點頭，“那以後有機會再見吧。”
與此同時。
在寧川市的陰市之中，老騙子的雜貨鋪裏迎來了一個久違的客人。
“他孃的！你倒是躲得遠！老子都快丟半條命了你纔來？！”
“趕路也需要時間啊，我倒是想立馬過去，這不是現實情況不允許麼......”
雜貨鋪的裏屋，老騙子盤着腿坐在椅子上，手裏還端着一杯散發着腥臭味的“藥茶”，枯瘦乾癟的臉上表情很不好看。
“這次我運氣好能鎮住，再有下一次怎麼辦？”
“不會有下一次了。”
坐在茶桌對面的周摶笑了笑，雖然臉上的表情比老騙子輕鬆，但眼裏的凝重與後怕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
“我們跟小閒把話攤開說吧，他不是小孩子，以後辦事會分輕重的。”
在得知陳閒體內的異常爆發之後，比起被嚇個半死的老騙子，周摶也沒好到哪裏去，可以說他剛得到消息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他並不認爲老騙子能夠獨自一人鎮住那個異常......不過最終事實打了他的臉，也讓他徹底的鬆了口氣，用劫後餘生的欣喜來形容他的心情一點都不爲過。
“這次它復甦的程度很低，從現場遺留的能量痕跡來看完全比不過上次，所以我懷疑這跟小閒的心理素質有關，說不準是因爲他長大了成熟了，更能控制心境了，所以才.......”
聽見周摶的分析，老騙子呸的一聲吐了口唾沫，差點吐到周摶的臉上。
“所以個屁，這次就是咱們運氣好，其他的因素都是扯淡。”老騙子端着茶杯罵罵咧咧地說道，突然想起陳閒對他說的那些話，表情又難看了幾分，“其實他一直都有意識，但就是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你也知道那玩意兒有多可怕，就算是神仙來了也控制不住！”
周摶想了想，點點頭表示贊同老騙子的話。
“你讓我們跟他把話攤開說？”老騙子眉頭緊皺，對於周摶的提議似乎有些拿不準，“什麼都說還是？”
“一部分。”周摶說道，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了一張久違蒼老的臉龐，明亮的眼神瞬間便黯淡了幾分，“我們答應過他，那些更深層的事......我們不能說。”
“都到這份上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老騙子冷笑道。
“我們不應該讓他產生自我懷疑。”周摶一字一句地說道，眼神很是複雜，“至少不要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聞言，老騙子也沉默了下去，點點頭算是默認了周摶的提議。
“事情都過了，你也別擺張臭臉了。”周摶突然笑道，臉上有一副八卦的表情，“小閒身邊的那女孩你見過幾次了吧？感覺怎麼樣？”
老騙子想了想，給了一箇中肯客觀的答案。
“挺傻的，看起來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傻就好，傻人有傻福啊。”周摶像是鬆了口氣，臉上笑呵呵的，“別看小閒爲人處世那麼穩，那孩子也蠢着呢，找個聰明的說不準就被騙得團團轉了。”
“可不呢麼！”老騙子也點了點頭，跟街頭巷尾那些聚在一起八卦的老太太一樣，興致勃勃地說，“陰市這邊有不少狐狸精都看上那小子過，有幾個膽大的還想找我牽線說媒，結果全被我給拒了哈哈！”
聽見這話，周摶便豎起了大拇指，一臉的讚賞：“幹得漂亮！”
“但就是......那姑娘好是好，樣貌性格都不錯，就是來歷有點模糊。”老騙子說到這裏也忍不住皺起了眉，表情很是疑惑，“我私底下也查過，那丫頭就跟憑空冒出來的一樣，小閒也不願意跟我說她的來歷，所以我一直都很困惑啊......”
“沒事，我幫你查。”
周摶自信一笑，言語間充滿了優越感。
“你們陰市的情報網絡一直都比不過我們守祕局，所以嘛，你查不到很正常，這事就交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