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鬼看我的眼神裏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道：“沒想到如今還有人能夠認出子蠱來！不錯，這就是我養的母子蠱！”
蠱術，也是慕家的擅長之一，雖然我現在專心修習玄術，但對於蠱術，或多或少也有些瞭解。
所以我認出了這個鈴鐺，是母子蠱。
所謂母子蠱，顧名思義，就是用在孕婦身上的蠱蟲。這種蠱蟲生性兇殘，不傷人性命絕不停手，因此中蠱後，要不母親死去，要麼腹中的胎兒死去，絕不可能兩全。
我之前就覺得這女鬼的長相有點像苗人，但我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會使蠱！
那女鬼不斷地搖晃着鈴鐺，我的小腹愈發的疼痛，整個人癱軟到了地上。
容祁迅速地將我扶起來，此時我也沒有力氣再推開他，只能軟塌塌地倒在他懷裏，看着他的俊龐一片冰冷。
“不知死活的東西。”他擡頭看行那女鬼，聲音充滿殺氣，“把蠱蟲取出來！不然我讓你魂飛魄散！”
“哈哈哈！”對於容祁的威脅，那女鬼絲毫不害怕，反而張狂地大笑起來，“你覺得，我還稀罕我自己的這條靈魂麼！我對這人世間，早就已經絕望了！”
說着她不顧容祁身上暴漲的鬼氣，更加劇烈地搖晃鈴鐺，我整個人疼的臉色慘白，冷汗涔涔。
“所以你不要想威脅我！”那女鬼惡狠狠道，“你如果讓我魂飛魄散，只會讓她和肚子裏的孩子一起死掉！”
容祁整張臉都緊繃着，臉上彷彿要凝出冰霜來，但到底是沒有對那女鬼動手。
“呵，果然，你會偷偷跟着這女人，就一定是擔心她或者是她肚子裏的孩子。你就是孩子的父親吧？”那女鬼冷笑道，見容祁不答話，繼續道，“只是不知道，你是更擔心孩子，還是更擔心媽媽呢？來，我給你一個選擇。”
那女鬼的聲音突然低沉起來，手裏繼續搖晃鈴鐺，“選一個吧，選媽媽活，孩子現在就回流掉。如果選孩子，這蠱蟲就回一點點地侵蝕媽媽的生命，當孩子死掉的時候，母親就會死去，沒有任何辦法能夠將這蠱蟲解開。”
我這才徹底明白過來，這女鬼到底想幹什麼。
她費盡心思地將容祁引出來，就是想讓容祁做出這個抉擇，這個她丈夫在她臨死前做過的選擇。
她是想要證明，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入她丈夫一樣人渣，想讓我體會跟她一樣的痛苦？
果然，鬼的怨氣，是沒有任何道理可言的。
“快回答！”那那女鬼更加劇烈地搖晃鈴鐺，惡狠狠地逼問容祁。
小腹裏的疼痛，讓我幾乎要昏死過去，可我還是勉力支撐着。
我想，我知道容祁的選擇。
一個是被自己無情拋棄的前妻，一個是自己骨肉相連的孩子，這個答案不言而喻。
容祁一定會選擇保孩子，就如同那女鬼的丈夫一樣。
但我很慶幸，容祁的這個選擇。
自從被容祁解除冥婚後，我就活得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支撐着我繼續活下去的，不過是慕家的詛咒，和這個孩子。
慕家沒了我，或許還會有下一個八字純陰、命格奇硬的女孩，但我的孩子如果沒了，那就真的沒了。
所以，我一定要保住孩子。
我閉上眼，等待着容祁的答案。
容祁並沒有猶豫，抱着我，很快冷聲開口。
“我選擇保——”
肯定是孩子吧，呵，雖然猜到了答案，但聽到了，恐怕我還是會覺得心痛吧。
“母親。”
果然……
等等！
我猛地睜開眼，不顧小腹的疼痛，難以置信地擡頭看向容祁。
他卻沒有低頭看我，只是冷冷地看着那女鬼，眼底雖隱隱有幾分不忍，卻沒有絲毫的猶豫，“遵守你的諾言，將孩子流掉，保舒淺平安。接下來，我就會跟你好好算一算，殺了我和舒淺孩子的賬。”
我的臉上滿是震驚，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容祁他……怎麼會選我？
他不是早就不愛我，早就不在乎我的死活了麼，爲什麼還要爲了保全我，而放棄孩子。
要知道，這孩子的確是他的骨肉啊！
不只是我震驚，那女鬼似乎也沒有想到容祁的這個答案，一時之間愣住了，都忘了去搖晃手裏的鈴鐺。
“你……你確定？”女鬼顫抖地跟容祁確認。
“當然確定！”容祁冷聲道，語氣之中沒有一絲動搖，“動作快一點，把孩子拿掉！”
我這如夢初醒一般，反應過來容祁的選擇會帶來什麼樣的結果，頓時變了臉色。
“等一等！”我一把抓住容祁的胳膊，吼道，“不！不可以！不可以拿掉孩子！”
容祁這才終於低頭看我，眼底是我最熟悉的神色。
帶着幾分怒火，但掩藏在黑眸深處更多的，是關心和擔憂。
這樣的眼神，讓我的心，沒來由的一抽。
“舒淺你是不是白癡！”容祁朝着我怒吼，”不拿掉孩子，你就會死！”
的確，此時這女鬼是破罐子破摔，我們根本沒辦法威脅她。以我對母子蠱的瞭解，這種蠱邪性的很，的確沒有什麼破解之法。
可是……
我絕對不能看到我的孩子死掉。
“讓我死吧！”我更用力的抓住容祁的胳膊，語氣之中不由呆了幾分懇求，“算我求求你了，容祁，保住孩子，讓我去死——”
“舒淺你特麼給我閉嘴！”容祁眸底的憤怒終於爆發，“你竟然求着我眼睜睜看着你去死？”
“不然呢！”我胸臆之中的情感爆發，終於也忍不住大吼出聲，“當年你把我讓給葉家不是也沒顧我死活麼！爲什麼你現在要管我！我寧可你不管我，寧可你留下孩子！”
說着說着，我的眼淚，就不可抑制地留下來。
兩年了，無論多苦的訓練，無論多麼寂寞，無論每一次回想起容祁多麼的心痛，我都沒有哭過，可現在的我，竟然又哭了。
我以爲兩年前的我，已經把淚水流乾，但一看見容祁，我的淚水竟然有可以這樣的磅礴。
容祁本來一臉怒容，可看見我淚水的剎那，他臉上閃過一絲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