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自然惱過的
出了歙州就被人盯着,一路盯到了杭州,她能想到的,就只有一個林月泉。
可是她真的又不覺得,林月泉會莫名其妙就突然出手。
對她幹這種事情,給自己找麻煩啊?
但不管怎麼樣,聽說了這種事,她仍然感到膽戰心驚。
溫桃蹊垂在身側的手,顫了顫“他們當初,是想殺了我嗎?”
陸景明眸色一暗,搖了搖頭“靠近你們那輛馬車的那些人,其實你在馬車裏也看見了的,出手雖然兇狠,也的確是殺了人,但殺招並不是衝着你和林姑娘去。”
他略想了想,合了眼,回想起那天發生的一切。
時至今日,他還是後怕的。
然而又有些許慶幸。
不管背後的人是什麼目的,什麼用心,好在,他沒想對小姑娘痛下殺手。
他深吸口氣“如果是想要殺你,我未必來得及救下你的。”
溫桃蹊吞了口口水。
不是爲了殺她,那就是爲了擄走她。
怪不得陸景明和二哥今次遇上這樣的事,也會下意識以爲,那些人,是衝着她來的。
一次不成,當然是要再進行謀劃的。
“可是……”
她抿脣,有些猶豫,總覺得哪裏不對,哪裏出了問題,可偏偏她豬腦子一樣,一時竟想不起來。
對了,長安客棧那間客房裏,清甜的香味。
迷香這種東西,因爲她家裏是調香的世家,她自己也是從小就擺弄各種香料的,所以多少也有了解。
長安客棧的迷香,和之前梁時給她下的大概不一樣的。
梁時是弄了曼陀花的花汁,摻入了尋常香料之中,薰香燒起來,煙霧繚繞,時間長了,人在不知不覺中,渾渾噩噩的沉睡下去。
而客棧的迷香,就是最簡單的迷香,且很是厲害,多嗅兩下,人就昏迷了。
如果人是衝着她來……
“你說知道我離開了歙州城,曉得我一路的行程,這個人,會是素不相識的人嗎?”
溫桃蹊迅速冷靜下來,目光在陸景明和溫長玄來回遊移“就算我不認識他,他大概也不會對我一無所知吧?”
溫長玄深思半晌,說了聲差不多。
溫桃蹊長舒口氣“我不喜歡偏清甜的香料,二哥你是知道的。”
溫長玄一時不解“怎麼突然說這個?”
“謝二公子沒告訴你們嗎?長安客棧的那間客房裏,香料清甜。”
陸景明一擰眉“你的意思是,不是衝着你來的,是奔着……林姑娘。”
他記得,林蘅喜歡的,便是偏清甜一類的香料。
這還是之前在歙州那會兒,小姑娘唸叨過兩次,盈袖後來也念叨過幾回,他才勉強記得的。
到後來李家太太給林蘅過生日,大擺筵席,他想着,小姑娘同林蘅關係那樣好,他總要投其所好的送些禮物,儘可能的去討人家的好,是以又專程去問過盈袖,知道他沒記錯,於是他就買了好些那樣的香料,價值也不菲,挑了精緻的盒子打包了,送給了林蘅的。
怪不得桃兒東拉西扯的問了這許多話。
“可如果是衝着林姑娘,那就勢必知道,林姑娘她平素喜歡味清甜的香,所以那迷香也是這樣的,因爲喜歡,林姑娘進了門,便會忍不住多聞兩下,而你呢,因爲不喜歡,自然不會刻意的去多聞……”
他眉心越發蹙攏起來。
那又是什麼人,想毀了林蘅?
·
謝喻白沒敢進到次間去,畢竟眼下林蘅已經醒了。
安置林蘅的院子就顯得敞亮的多,而且正間是三闊面,亮亮堂堂的正廳正堂再連着一處抱廈。
林蘅被安置在西次間裏,照樣有一副十二扇的剔紅嵌百寶的屏風隔開來。
她沒醒的時候,謝喻白可以屏退衆人,堂而皇之的坐在她牀邊,守着她,陪着她。
眼下人醒了,他還是得規矩一點,不能叫林蘅對他有任何不好的印象。
丫頭伺候着林蘅起身,又端了茶水給她,謝喻白左等右等的,到底等不及,自己去搬了把椅子,挪到屏風外,放下去,又坐下去“你有哪裏覺得不舒服嗎?我再叫他們請大夫來看一看吧?”
他聲音裏帶着不易察覺的緊張。
裏頭林蘅正打算下牀呢,聽見他的聲音突然變得這樣近,嚇了一跳“二公子?”
她聲音裏也緊張得很。
謝喻白抿脣“我不進去,我就坐在外面,陪你說說話。三姑娘已經醒了,長玄和陸景明在她那兒,你的事情,我沒叫人告訴你們府上,這種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即便是你父兄,知道了,也未必對你有好處,所以你暫且安置在我這裏,等大好了,再一處商量着,看看接下來打算怎麼辦,你覺得好不好?”
林蘅心下是感動的。
謝喻白不把話挑明瞭說,是顧着她的臉面。
林家所有的人,都沒把她放在眼裏,更不把她當回事兒。
出了這種事情,她百口莫辯,就算有謝喻白爲她證明,她清清白白,可……
林蘅低下頭,苦笑了一聲,別的也沒多說。
謝喻白等了很久,她也沒回答,反而去問他“所以那客棧裏的香,是迷香,對吧?”
外面坐着的謝喻白怕她心裏不受用,實在想進去抱抱她,就算不能把人攬入懷中,安慰一番,他也想看看她。
她臉色好不好,她有沒有委屈的紅了眼。
他是心疼的。
見不着她的面,他就越發心疼,還有些無奈。
人離他這麼近,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本來不想叫她挪動的,大夫說她身體無礙,但也不知道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等人醒了,還是靜養一段時間比較好。
謝喻白想了想,又想了想,猶豫了很久“蘅兒,把屏風收起來,咱們面對面的說會兒話,行嗎?”
這畢竟是裏間。
林蘅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錦被,看看腳踏上的繡鞋。
叫她坐在牀榻之上,同謝喻白麪對面的聊天,她真覺得渾身都彆扭。
但謝喻白也是擔心她……
她翻身下牀來,小丫頭忙上前,半跪在腳踏上,替她把繡鞋穿好了,看她也不說話,略一頓“姑娘不再躺着歇一歇嗎?”
謝喻白眉心一動。
他就知道。
他無聲嘆息“那你叫丫頭扶你出來,挪到外頭羅漢牀上,我再去叫兩個丫頭來把圍板合上,給你取幾個軟枕,你靠着,咱們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