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裝可憐的陸掌櫃
胡鶴軒是不大聽得進去勸的。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這是天理倫常,有什麼不對的嗎?
他女兒這些年養的精緻的很,難道真就配不上陸景明?
這種事情,說是兩情相悅,那當初他娶妻,不也是盲婚啞嫁的,這幾十年過去了,夫妻和睦,伉儷情深,琴瑟和鳴,總歸恩恩愛愛的,日子過的好極了。
沒有感情怎麼了?那成了婚,經年累月的,照樣能培養出感情來。
何況子楚和盈袖還是一起長大的表兄妹。
他沒再理會胡嘉言兄弟兩個,徑直出了門,可身形又一頓,想起來陸景明去了上房院請安,才轉了個方向,往書房去了。
胡嘉潤一張臉皺巴巴的“大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胡嘉言揉了揉眉心“你今天話太多了點。”
他知道,大哥說的是後頭那些。
但是他不太明白……
他到現在也不太明白的。
胡嘉潤抿了抿脣“那我沒鬧明白,可不就話多了點兒,所以纔要問的嗎?可結果呢?我這什麼也沒問出來,大哥你倒把我好一通數落,連爹也給我臉色看。”
胡嘉言一眼橫過去“那爲什麼給你臉色看,你心裏有數沒有?”
胡嘉潤喉嚨一緊,頭皮發麻。
這會兒他品出味兒來了。
他確實不太應該去問的。
他反手摸了摸鼻尖兒。
這種事情,總是牽扯上了姑娘家的名譽的。
便是姨母,再中意盈袖,再想叫盈袖配子楚,到底也沒把這事兒翻到明面兒上來說。
他問得多了,爹和大哥是要不痛快的。
他倒成了個沒成算的傻子。
胡嘉潤出神的工夫,胡嘉言已經提步要出門。
他猛然回了神,小跑着追了上去。
等出了門,四下看了一圈兒,確定了周遭沒人在,深吸口氣,也壓了壓聲“大哥,我看爹那個樣子,不像是死了心的。”
胡嘉言都懶得理他。
這還用得着他來說嗎?
他剛纔都已經把話說成那樣了,父親分明就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他倒不是說不能理解。
子楚的確算良配,又是親上加親,自然沒什麼可挑剔的。
只是可惜了。
胡嘉言不吭聲,胡嘉潤跟着走出去三五步,他也不死心“那你說,爹打算幹什麼啊?你不是見過溫三姑娘嗎?不是早知道這事兒嗎?你瞧着表弟還能回心轉意不?”
這個傻弟弟。
胡嘉言一擡手,在他頭上拍了一巴掌“回心轉意?姨母這兩年動這個心思,子楚他不知道嗎?”
胡嘉潤縮了縮脖子“那就是沒戲了唄。”
他聲兒也嗡嗡的,似乎很是失望“要我說,這種事,本來就該順其自然,而且我聽你和爹的意思,這事兒,還是盈袖跟你們講的啊?”
他說是啊,揹着手往前走“盈袖自己都沒上心,她還是個孩子呢。”
她都不上心,爹還要強扭。
“咱們去跟娘說吧?”
胡嘉言一眯眼“你少摻和。”
他也是做兄長的,怎麼就不能摻和!
胡嘉潤心中不服“那大哥你也不管嗎?”
胡嘉言聽他這話倒有意思的很,腳下一頓“我插手,你就也要插手?二郎,你是這個意思?”
他沒這個意思的……
可胡嘉潤還是下意識的怔住了。
他從來也沒想過,跟大哥爭什麼。
小的時候,娘就跟他說,大哥是個可憐的孩子,雖然不是孃親生的,但是從小就養在娘身邊兒,大哥的親生母親,也是個和善柔婉的人,是以不管是他,還是底下的弟弟,乃至於到了盈袖,娘總是說,大哥就是大哥,胡家並沒有什麼嫡庶有別。
他一直都把這話記在心裏。
二十多年,在外行走,不都是大哥嗎?
杭州城中誰不知道,胡家的長子雖是庶出的,可派頭卻比嫡子還要大。
可大哥這話的意思……
胡嘉潤沒有再跟上去,呆呆的看着胡嘉言走遠了。
他突然覺得大哥很陌生。
是親兄弟,一個屋檐下,相處了二十年,頭一次,他竟覺得大哥是陌生的。
·
胡夫人是最喜歡陸景明的。
自己家裏兒子多,可大約就是因爲生的兒子多了,便看他們都不順眼,一個個都覺着是沒出息的孩子,是以便怎麼看陸景明,怎麼歡喜。
小廝領着陸景明進了二門,門上的婆子再引路,反正是一路引着他往上房院去。
爲着胡盈袖纔回來,雖說被罰着去閉門思過,可胡夫人還是替她收拾着東西,又準備着給她裁製新衣,叫底下丫頭開了庫房,去選了幾塊兒她存下的好料子。
陸景明來的時候,她正在花廳裏選布料,聽了丫頭來回話,把手上的料子撂在一旁,一回頭,瞧見了陸景明緩步進來。
胡夫人登時眉開眼笑“我直說你是個沒良心的,知道姨母惦記你,可這到了杭州城,也沒到家裏打幾回照面兒。今兒是怎麼想起來看我了?”
陸景明笑着上前去,請了安,做了禮,倒有了二十歲郎君的歡快,叫了聲姨母“這不是想您了,就來給您請安了。”
“你少糊弄我。”胡夫人欸一聲,“先前你爲着盈袖胡鬧,在外頭住客棧,橫豎她也回家了,叫人去給你收拾東西,搬到家裏來住吧?”
她一面說着,上了手去拉陸景明“我叫人把西跨院收拾出來,你就挨着我住,每天來陪我喫早飯,我看挺好的。”
陸景明眼皮一跳“姨母,我在外頭還有好些事兒呢。”
胡夫人臉拉的老長“我又沒拘着你成天陪我!”
陸景明不是不願意陪她,是捨不得從天寧客棧搬出來而已。
他想了想,又想着,方纔在正堂時,他姨父的神色,還有大表哥的態度。
桃兒的事情,他一早就沒打算回稟家裏的。
他和父兄關係淡淡的,父親又不會管他,至於母親那裏,還惦記着盈袖,所以如今自不是好時機。
如今到了杭州,見了姨父姨母,他本也沒打算提。
只是盈袖是個嘴上沒把門兒的,先宣揚開了。
姨父家裏既然已經知道,瞞是瞞不住了。
陸景明頓了頓聲,扶着胡夫人去坐“姨母,我確實有個事兒,想回稟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