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樂黑着臉,虛空指了指院中的溫長青:“走,跟你表姐夫說去。”
林蘅瑟縮了下:“表姐夫不會發脾氣,當場發作鬧起來吧?”
李清樂拉了她一把:“有我呢,你只管跟他說。”
溫長青心裏焦急,餘光猛地瞥見了嬌妻和林蘅,三兩步迎上去:“怎麼樣?小秦娘子怎麼說?桃蹊的手傷的厲不厲害?”
“你不要忙着問,小秦娘子才進去,正給她瞧着,我帶阿蘅出來,是另有話告訴你。”
她攔了溫長青話頭,戳了林蘅一把:“說呀。”
林蘅眼皮往下壓,也不擡頭看溫長青,撇撇嘴:“錦歡看着,像是故意的。”
果然是要惹事的嗎?
溫長青胸口一悶:“怎麼瞧着是故意的?”
“我坐的近,她把胳膊伸過來,要給桃蹊看她的新鐲子時,那杯茶,其實是放在她手邊的,但她擡手的工夫,分明碰到了茶杯,她還怕她燙着,去看她神色,剛想開口,眼見着她皺了眉,可等再要問話,茶杯就已經翻了。”林蘅說着又吞了口口水,顯然心有餘悸,“一整杯的茶,倒不至於都灑在了桃蹊身上,那茶杯側翻過來,裏頭滾燙的茶水全灑了,有大半是灑在食几上的,另外那一小半,纔是順勢灑到桃蹊手上。”
李清樂眉心一動:“茶杯既然是挨着杜錦歡放的,即便是她故意帶翻了,也不至於把桃蹊傷城那樣?”
林蘅衝她搖了搖頭:“她不是說要給桃蹊看鐲子嗎?桃蹊也沒多想,伸手去接她的手,所以才正好叫潑了一手臂的茶。”
李清樂氣不打一處來。
天底下竟有這樣巧合的事情。
什麼好樣的鐲子桃蹊沒有,要她杜錦歡來顯擺。
不過是尋了藉口,就是爲了傷人而來的罷了!
她提了裙襬,扭頭要上垂帶踏跺回屋去,還是溫長青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她繃着個臉:“拉我做什麼?”
溫長青擰眉:“你現在去問她,她會承認嗎?”
當然不會。
可總不能就這麼算了!
李清樂咬牙切齒的:“明知道她故意傷人,難不成還要縱着她?桃蹊就白叫她燙了?”
林蘅其實是一頭霧水。
她也覺得杜錦歡是故意的,只是她實在沒想明白,杜錦歡爲什麼?
杜錦歡是桃蹊親表姐,可沒隔着房頭,就算從前不多親厚,但眼下按着杜家的情形來看,她總歸是跟着她娘和她弟弟投奔溫家長房而來的,不說小心做人,反而出手傷人?
桃蹊平日裏對這個表姐,也算熱絡了的。
之前梁燕嬌在溫家的時候,桃蹊怕梁燕嬌衝撞她,甚至不怎麼叫她登門來玩兒,兩個人都是約在外面。
後來杜錦歡住進來,桃蹊頻頻拉了她到家裏,幾個姑娘一處玩鬧,便是出門去逛,也總是帶上杜錦歡。
是以她實在是想不出,杜錦歡究竟有什麼理由,要出手傷人。
姑娘家傷在身上,不留疤還好,要真的是燙壞了,留了疤,從小臂到手背,那麼大一塊兒地方,往後還怎麼見人?
而且她實在是擔心。
梁家的事兒才發生沒多久,桃蹊一直鬱結於胸,始終沒能從陰影中徹底走出來,今天又出了這樣的事……
林蘅喉頭一緊:“我就怕桃蹊自己也曉得她是故意的,心裏會更難過的。”
那丫頭聰明伶俐的……
李清樂幾乎一字一頓的開口:“估摸着她已經猜到了。”
溫長青眼皮一跳:“你怎麼知道?”
她面露無奈之色,嘆了聲:“你自己的妹妹有多聰明,你不知道嗎?我剛纔說要帶阿蘅出來回你一聲,叫杜錦歡在屋裏陪着她,她滿臉的抗拒,又不願意表現給杜錦歡看,我就想着,她八成覺得杜錦歡今天是蓄意傷人,把她弄成那副樣子,所以很不願和杜錦歡相處,更不想叫杜錦歡陪着她。”
溫長青抿緊了脣角,不發一言。
林蘅猶豫了好半天,才柔聲叫表姐夫:“錦歡她爲什麼要害桃蹊啊?這些日子,桃蹊從沒有慢待過她。桃蹊先前跟我說,她是沒有一母同胞的親姊妹的,如今好不容易來了一個表姐,就住在長房院兒裏,日日一處玩鬧着,就像親姊妹一樣,她歡喜的很,所以是真心實意待錦歡好。先前我看錦歡也都挺好,每每我們一處玩笑,或是到外頭去逛,她對桃蹊也不錯,遇上什麼好看的好玩兒的,買來送桃蹊,也從不吝嗇,好端端的,這是怎麼了?”
溫長青這會兒已經回過味兒來。
只怕清樂的話全都說中了。
杜錦歡這是懷恨在心,把什麼都算在桃蹊身上了。
就爲了一個陸景明。
也爲了他今天勸說的那番話。
明明是爲她好,她卻不識好歹,反而生出害人的歹毒心思來!
林蘅見他半天不說話,轉而把目光投向李清樂。
李清樂卻朝她搖頭,示意她不要多問。
林蘅心下一沉。
恐怕事情不是那麼簡單,不然也不至於三緘其口,還不許她問。
她從來不愛多打聽別人家事,要不是事關桃蹊,她方纔都不會開口問。
此時見她表姐夫婦二人這般,她自然曉得不該多問了。
於是她抿脣,又蹲身禮了禮:“我先進去陪着桃蹊吧,不然怕她心裏害怕。”
溫長青說好,其實心中懊惱,也沒什麼心思應付林蘅。
李清樂又給她使眼色,叫她先回了屋裏去,才上手去拉溫長青:“覺着是你的錯?”
溫長青深吸口氣:“你說得對,我就不該跟她說那些。”
她張口啐他:“這怎麼是你的錯,根本就是那丫頭心如蛇蠍,她骨子裏就不是個好的,所以纔不服管教,不聽人勸,反而對桃蹊懷恨在心,與你什麼相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