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喘口氣,桃蹊
“強詞奪理?”
陸景明笑出聲來,又往前踱兩步,像是要逼近她。
溫長玄便立時又往前攔了一步:“阿兄。”
他聲兒是淡淡的,可是警告的意思卻十分明顯。
陸景明收住了腳步:“怕我打人?還是怕我逾矩?我是那樣的人?”
他嗤一嗓子,是從鼻子裏擠出來的音調,像是不屑,又像是嘲諷,可他還是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顏色來。
溫桃蹊仔細的回想自己方纔說的那些話,到頭來,也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可陸景明生氣了。
她不算了解陸景明,見面也攏共就那麼幾次,但也不知道爲什麼,她瞧着這樣的陸景明,便是知道,他生氣了。
她頭皮一緊,反問回去:“難道不是?”
陸景明深吸口氣,像是極力剋制着心中的怒火,努力的平息下去:“要怎麼樣,纔算不是強詞奪理?還是說,三姑娘心裏是迫切的希望我承認什麼——算計你?還是喜歡你?”
溫長玄臉色登時變了,要不是他有教養,這些年也比從前更圓滑,此時真要揮拳出去的。
溫桃蹊反而冷靜下來,扯住了他,噙着笑望向陸景明:“那陸掌櫃究竟是不是算計我呢?”
她自動無視了陸景明後面的幾個字,揚起下巴來:“陸掌櫃總是在刻意的親近我,難道不是嗎?”
她說着又撇嘴,肩頭一聳:“我不是個自作多情的人,也無意自作多情,這天底下什麼樣的姑娘都有,陸掌櫃遊歷四方,見多識廣,什麼樣的好姑娘沒見過,爲什麼會親近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呢?還是陸掌櫃不肯承認,你有意親近。”
陸景明啞口無言。
他一向知道小姑娘伶牙俐齒,又是個很鎮得住的。
她性子未必沉穩,卻總是在該持重時持重,該老成時老成,一點兒不像是個十四歲的孩子。
他就那樣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瞧,她目光也絲毫不閃躲。
溫長玄把她護在身後,這舉動在他看來,很是不必。
溫桃蹊從不是個畏首畏尾的姑娘,做什麼事兒,說什麼話,她都是不害怕的。
她說的一點不錯,她的感覺也很準。
他的確是有意親近,但其中緣由卻不能言明。
他是被反殺了一局,輸了大半棋局。
陸景明閤眼:“好吧,是我強詞奪理。”
溫桃蹊暗暗舒了口氣:“所以說,我到現在還是不懂,陸掌櫃到底想做什麼?”
她歪一歪頭,先去看了溫長玄一眼,又看看那圓桌。
溫長玄會意,在她手心上捏了下,正巧小二奉茶上來,身後還有個小二手上託着食盒,上面放了幾樣溫桃蹊愛喫的糕點。
於是溫長玄叫人把茶水點心擺下,拉着溫桃蹊坐回去,又請了陸景明入座。
陸景明眯着眼瞧,等坐下了,捏了塊兒糕往嘴裏送:“三姑娘想聽我說什麼呢?”
溫桃蹊臉一黑:“陸掌櫃是不願意好好談談了。”
她平聲靜氣的,淡淡的說,語調卻沉下去,尾音簡直是砸下去的。
陸景明細嚼慢嚥的,喫完了,纔回她:“也不是。三姑娘於我而言,是不同的。”
溫長玄眼皮一跳:“阿兄需慎言。”
“你看,我問也不是,答也不是,你們兄妹兩個,總有話來堵我的嘴,那還叫我說什麼?”他嘖聲咂舌,“我問,三姑娘說我不好好談,我答,你叫我謹言慎行——我是犯了什麼法,你們是公堂上的大人,今兒審我來的?”
陸景明看着眼前的糕點,連再動一下的慾望都沒了。
他沒覺得自己做錯什麼,可眼下這樣子,他倒像是十惡不赦的。
溫桃蹊提防他就算了,溫長玄也這樣,就連溫長青……
這幾天溫長青找他,他一概沒見,倒不是說刻意躲着,但是那隻兔子溫長青沒收,那天溫桃蹊也在馬車上,他就是覺得奇奇怪怪的。
他送只兔子,也要被他們兄妹質問一番了?
那隻簪子……
那隻簪子姑且算他故意的吧,這兔子是他誠心想買來……就算是賠罪吧,反正是他沒弄清楚的時候,就先跟林月泉透露了她的消息的。
那也用不着這樣防着他?
陸景明眼底的笑意漸次消散了:“三姑娘不懂,我其實也不懂,時至今日,我做過什麼惡毒的事情,還是傷害了三姑娘你呢?”
要說實質性的傷害,的確是沒有。
但溫桃蹊就是咽不下那口氣。
她抿脣:“陸掌櫃倒沒做過這些,但我還是那個問題,那支簪子,算什麼?”
說來說去都是因爲那支簪子。
其實現在想來,也的確算是他衝動了。
不過那時候……
“三姑娘當日與我說過一番後,我後來細想,始終覺得有趣的很,你小小的年紀,心思卻那樣重,想的又那樣多,如今說來,此事是我唐突了。”陸景明說着,臉上又有了笑意,只是不達眼底,“我原是喜歡做這些的,就是澤川,也沒少收我的玉雕佩飾,從前在家的時候,也給家裏的兄弟姊妹都做過,是以那日挑了塊兒好的料子,做了那支簪子,也的確是想着——”
他拖長了尾音,定定然盯着她瞧:“我想知道,三姑娘會怎麼處置這樣的事。”
“這樣的事?”溫桃蹊聽了他的話,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倒吸口氣,“就這樣?因爲你的一時好奇,把這樣的難題扔到我面前來?”
她秀眉緊鎖:“我是內宅的姑娘,高門裏長大的孩子,規矩禮數我全都懂,那樣的簪子,本不該收,更不要說是陸掌櫃你放在夾層中,捎帶進來的。我一時得了,該還給你,可怎麼還,又是個大問題。我不能驚動人,不然百口莫辯,但陸掌櫃於我,是外男,沒有我父兄陪同,我私下裏不能與你見面,但要我父兄在場,那簪子我就不能拿出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