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暈眩,叫她失去了質問的先機。
溫桃蹊心一沉,掙脫開連翹扶着她的手,略提了提裙襬,一遞一步的從那花叢中走出來,動作雖然慢,但也端了個氣勢十足:“你是問我,在這裏,做什麼?”
梁燕嬌面色一僵:“我聽我哥哥說,二哥哥多吃了兩杯酒,有些不大舒服,所以去準備了茶水,給二哥哥送過來。”
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溫桃蹊嘴角上揚,眼底閃過不屑:“好姐姐,這是郎君們休息的廂房,今兒這個宴,陸掌櫃可是拿了紗屏隔開了座兒的,不叫男女同席——咱們都有兄弟陪同,真一處喫茶玩笑倒也無妨,可你私下裏,只帶着一個貼身的丫頭,跑到這廂房,來給我二哥送茶,應該是我問問你,你想做什麼,纔對吧?”
她一面說,一面上了手要去碰那茶盞。
果然梁燕嬌心虛,往後退了一步:“別碰我的東西!”
她臉色劇變,溫桃蹊收回手來:“我二哥的東西,從來沒有我碰不得的,你這茶既是要送給我二哥喫的,我便就能碰的,還是姐姐在這茶裏添了什麼好東西,就怕我碰?”
梁燕嬌手一歪,溫桃蹊分明看着那托盤抖了抖,茶盞差點兒沒摔下來。
雲漪就站在梁燕嬌身後,一看那茶盞沒能摔下去,作勢就要撞她。
溫桃蹊一步橫過去,玉臂一伸,硬是把人攔住了:“摔碎了茶盞,也有碎瓷片,請了大夫來仔細分辨,未必瞧不出這裏頭有什麼好東西。”
她語氣徹底冷下來,五月的天,寒意逼人。
梁燕嬌後槽牙一緊:“我懶得搭理你,不知道發什麼瘋!”
她話音落下就叫雲漪,扭頭就想走。
溫桃蹊哪裏容她這般離去,另一隻手立時就攥住了她,揚聲叫連翹。
連翹會意,三兩步過去,死死地抱住了梁燕嬌的腰。
白翹雖有些怕事兒,但不是個傻子,一聽見這邊鬧出了動靜,勾着頭看過來,眼前的情形叫她吃了一驚,小跑着就湊了過來。
溫桃蹊攥着人呢,梁燕嬌自然奮力的想掙脫,可她也全然不怕梁燕嬌傷了她,就是死命的不撒手。
見了白翹過來,她小臉兒一繃:“你去請了梁家表哥來,別的人一個也不要驚動。”
白翹本來想問,大爺也不驚動嗎?可是現下這幅樣子,哪裏還容她多問半句,於是只好她姑娘怎麼說,她便怎麼做,一溜煙要跑着去尋梁時來。
雲漪見事不對,追上去就攔,聲兒一哽,叫三姑娘:“您饒了我們姑娘這一回吧。”
這已然叫實實在在拿住了,她們想幹什麼,溫家三姑娘像是一早就知道,算準了,守在這兒等她們。
人家是守株待兔,溫三姑娘今兒可不就學了這麼一出嗎?
真去請了大爺來,姑娘或許無事,可她是跟着伺候的,不規勸,反倒幫襯着,等回了家去,不死也要脫層皮。
溫桃蹊哪裏理會她,冷笑着,越發在手上上了力:“你只管攔着,咱們就這樣僵持着,等過會子給人瞧見,那就不能善了了。”
雲漪攔着白翹的手一僵,小臉兒煞白。
梁燕嬌掙扎了好半天也沒能把手抽出來,腰身還被連翹死死地環着,她幾乎動彈不得,便越發惱怒:“鬆開我!你也太目中無人了!我是湖州梁家唯一嫡出的女孩兒,你敢這麼對我?”
溫桃蹊手心兒一癢,真是很想一巴掌挄上去。
她也太不要臉了吧?
“你看清楚了,這是歙州城,不是你們湖州。梁燕嬌,你三番五次幹這樣沒臉的事,今天更是在陸家的宴上對我二哥動歪心思,我不把事情鬧開,叫衆人都知你梁八姑娘是個不知羞恥的,那是爲着我哥哥,更是爲着我們溫家,你以爲我是怕了你們梁家?”
她索性鬆開了手,只是拿眼神示意連翹不許放開,又怕梁燕嬌惱羞成怒,要來個魚死網破,真打了她,她白挨,於是一掖手,連連往後退。
眼風一掃,雲漪已經不再攔着白翹,可白翹眼神猶豫詢問她,她心下一時又無奈:“你只管去,見了梁家表哥,我自有話說。”
丫頭這才一溜小跑跑遠了去。
梁燕嬌面如死灰:“溫桃蹊,我究竟是什麼地方得罪了你,要你幾次三番針對我——”她咬牙切齒,“你便是尋了我哥哥來,我也是不怕的,我自然……”
“你一母同胞的親哥哥,自然是向着你的,可問題是,你將來還要不要嫁人,你們梁家還要不要在場面上走動。”溫桃蹊懶得聽她那些沒腦子的廢話,開口就攔了她話頭,“我想,你哥哥應該比你聰明一些,知道該怎麼做,才能了了此事。”
“你想趕我走?”梁燕嬌好像一下子腦子就清醒了,扭動着身子又掙了兩下,“你少自作多情!我和你二哥,原本就是兩情相悅的,只不過差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說不得你二哥巴不得我這樣去尋他,等到來日,好上我們梁家去提親!你小小的年紀,閨閣的女孩兒,憑什麼替你哥哥做這個主!”
溫桃蹊目瞪口呆。
兩世爲人,她實在沒見過比梁燕嬌更能夠顛倒是非,臭不要臉的人了。
她還是個姑娘家,怎麼能把這些話堂而皇之的說出口的?
“你纔是——”
自作多情四個字尚沒來得及說出口,她眼神一喜,提了裙襬往梁燕嬌身後方向去,嘴裏歡喜的叫着二哥。
梁燕嬌身形一僵,立時做了一派慼慼然姿態,以一種極彆扭的姿勢,扭了頭去:“二哥哥救我。”
溫桃蹊腳步一頓,差點兒沒倒下去。
梁燕嬌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溫長玄黑着臉從屋裏走出來,長臂一伸,把溫桃蹊撈了一把,帶在身側。
他只是走了那麼兩步,接下溫桃蹊後,便不再挪動了。
梁燕嬌面色一白:“二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