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尊微微一怔，隨後就是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一劍斬塌天穹，甚至斬開了一個世界？你的意思是，未來的他，可能會是牽引上界降臨，毀滅真武域的人？”
說出這句話的瞬間，雪尊表情凝重，甚至對剛剛離去的陸離生出了一絲殺意。
他比誰都清楚顧浩然那一手衍法的厲害，至今爲止，顧浩然預見到的未來片段，尚未出過任何差錯，全都一一應驗了。
或許其中還有一些局域性，或是某些細微的偏差，但每當顧浩然準確的看到了某些片段，那就必然是時間長河裏將要發生的‘未來’。
“先別急，對於這次衍法推演出的未來，我有不同的見解。”
顧浩然向雪尊笑了笑，示意他先稍安勿躁，輕描淡寫道：“而且你也知道，我雖然修煉衍法，但按照死鬼師父的說法，我的衍法其實根本不入流，所以這次預測，並不一定準確。”
“可你曾經預測的未來都已經出現了。”
雪尊忽然提高了聲音，那副冷漠的神情消散不見，變得有些激動：“當年你對我說過，最強之劍必會出現，而這把劍會給真武域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你勸我趁那個女孩還沒誕生之前將劍取走，我卻只以爲那是無稽之談。”
“現在最強之劍出現了，大雪州的情況也越來越惡劣，憑我現在的狀態，不如見神，根本無法再保護這裏多久。”
“到時候，整個真武域都會知道大雪州的存在，會有很多人因此失去性命……”
說到這裏，雪尊微微一頓，頗爲苦澀道：“或許我的一意孤行，也是這種結局的必然過程吧。”
然後他盯着顧浩然：“但這也說明了你的衍法，並沒有出現過任何失誤。”
“哎，多希望你這番話能說給景癡那個混蛋聽啊，他可是一直認爲我就是個用九流衍法到處招搖撞騙的騙子。”顧浩然有些悵然地搖了搖頭，隨即道：“我的衍法雖然並未出過差錯，可是並非每次能夠準確的解讀。”
他擡起眸子看向雪尊：“你應該很清楚，對於一件事物的錯誤判斷，會矇蔽你的感知，甚至得出最糟糕結論。”
雪尊臉色微變。
顧浩然這句話，明顯就是在說他與自己的姐姐，也就是鹿夫人之間的矛盾。
有關於最強之劍的爭執，其實根本就不必多說。是非對錯，早就已經在當年那場滅族之災後失去了意義。但就現在的情景而言，打造出了最強之劍，並且有望在十年內讓那個少女縱劍而行的鹿夫人，顯然做到了所有鹿族都未曾做到的事。
從更長遠的利益來看，真武域擁有了最強之劍，戰力自然會暴增許多，面對很有可能捲土重來的四海王庭，也就有了更多的底氣。
然而至今仍然不肯原諒鹿夫人的雪尊，自是站到了錯誤的一方。
因爲他的一意孤行，導致很多族人尚未見證這一幕，便失去了性命。
反觀堅持打造最強之劍，跟隨鹿夫人遠走的鹿族，現在卻並沒有遇到什麼危險，甚至有可能親眼見證鹿族的千年傳說降世。
對比兩者的差距，雪尊便是做出了錯誤判斷的那個人。
“就算你說的不錯，但你要想清楚，一劍劈開了天穹，這種可怕戰力，就算是天人都未必能夠做到……如果未來他沒有牽引上界，難道你想說他能夠成爲歸虛境的武者？”
雪尊語氣平靜，並沒有與顧浩然爭論對錯，只是簡單道出了那個宛如笑話一般的結論。
歸虛境。
對於真武域的武者們而言，那真的只是存在於傳說中的境界。
雖然在各種典籍中都有過隻字片語的記載，據聞聖地天門在萬年之前，曾有一位見神境強者踏破門檻，成爲了歸虛之境，並直接撕裂虛空去往上界，留下了一段佳話。
而類似的記錄，在很多聖地，乃至五大魔國中也有記載。
在五大魔國尚未立國之前，魔門處於一片混亂狀態，某位極天魔國的皇室先祖，便踏入這個境界，震懾魔門，成爲了揚名一時的領袖。
不過這些記載大多都無法考究，甚至還有一些往自己臉上貼金的嫌疑，畢竟在武道最爲昌盛的時期，參與了四海王庭一戰的那些絕世強者，其中都沒有人達到了歸虛境界。唯一疑似之人，還是顧浩然的師父，那位只留下了一個姓的無敵強者，但他真正的境界，仍然沒有跳出見神。
由此可見，歸虛境就算是真實存在的，那它也絕對是超過了衆人所想象的一個境界，至少見神境的武者，還不能做出劈開天穹這種可怕的壯舉。
“是不是歸虛，這點你我都無法判斷。只不過，那一幕畫面在我看來，更像是小師弟在阻攔上界神靈的入侵，一劍斬滅了一個世界。”
顧浩然也不在意雪尊頗爲嘲諷的態度，笑呵呵道：“據我現在觀察，這個未來，可比什麼勾結上界，要更令人信服一些。”
“但願你猜的不錯。”雪尊淡淡道：“上界神靈對於真武域的態度始終不明確，無論那個未來片段是哪一面，都不是我們能夠阻擋的。”
“若上界神靈想要入侵真武域，就算殺了我那小師弟也於事無補。與其非要把事情朝壞的方面去想，何不想想，若他真的能夠成爲歸墟境武者，四海王庭算個屁？”
顧浩然說完這句話，伸手拍了拍雪尊的肩膀：“你啊，就是在大雪州待了太久，連腦子都有些不正常了。世事無絕對，看開一點，這樣纔不會活得太累。”
“那你呢？”雪尊俊美的臉上全是冷笑：“你在吞天聖國做的那些事，又能瞞得了多久？你想爭大勢，想要培養幾個奪天地氣運的武者，甚至想要直接滅了四海王庭，爲吳老前輩和你三師弟報仇，但你有沒有想過，你爭的那些氣運，不僅僅屬於魔門，還屬於正道，屬於整個真武域。”
“那又如何？”顧浩然本想離開，聽到這番話後，腳步停住，咧嘴笑道：“我想爭，誰能攔我？沐鯨？極天魔皇？還是所謂六大聖地那些老而不死的廢物？”
最後，顧浩然目光轉向雪尊：“或者是你？”
感覺到他身上那一絲危險的氣息，雪尊面不改色道：“這一切都已經與我無關了，我此生無望突破見神，而你最好比他們更快，否則只憑神通，在見神境面前根本沒有存活的機會。”
“見神而已，我若想，隨時能到那個境界。”
顧浩然笑了笑，眸底閃過一絲陰霾：“只不過現在的真武域，不需要一位新的天人。”
這個話題顯然有些敏感。
雪尊沒有接茬，只是雙眼微闔，做出送客狀。
顧浩然無聲地咧了咧嘴，踏出帳篷。
帳篷外不遠處，陸離正在與相熟的武者道別，並在衆人的要求之下，公開了自己烹飪黑煞的祕方。
其中那個類似於辣椒的藥草，纔是重中之重，而這東西，他還是在高老頭那裏換來的。
知曉了內情的武者們頓時連呼高老頭這個奸商，握着這麼好的東西，居然至今纔拿出來。
可以預料到，不久後，剛被顧浩然敲詐過一番的高老頭又要面臨這些武者們的洗劫了。
畢竟那種藥材雖然不珍貴，可是在大雪州這種鬼地方，能夠烹飪出那種美味的材料，必然要變得十分搶手。
等到把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陸離好不容易從衆多武者的簇擁中脫身，一擡頭就看見了顧浩然那張有些欠揍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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