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裏，一股濃郁的血腥氣息撲面而來。
陸離抽了抽鼻子，看到了臉色微白的雪尊。
此刻的雪尊，比起之前那副高深莫測的模樣，確實要顯得狼狽了很多。
也幸虧他身上穿着的是一件黑色長袍，即便如此，濃厚的血腥味道，依舊在周圍飄散，證明了他的傷勢確實已經到了很嚴重的地步。
“讓你見笑了。”
察覺到陸離走進了帳篷，雪尊緩緩起身，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淡淡道：“今日這一戰，若非是你師兄顧浩然出手相助，我若隕落，對於大雪州而言將是一場滅頂之災。”
“而這件事，與你也有一些關係。我替大雪州與真武域的衆生，向你致謝。”
說到這裏，雪尊甚至向陸離行了一禮。
陸離趕忙伸手攔住他，真的露出了誠惶誠恐的表情，“這一禮我受不起，雪尊這是做什麼？”
“你受得起。”
雪尊並沒有讓陸離扶住自己，以他明幽宗師的實力，執意要拜，陸離根本就攔不住。隨後，他這才正色道：“顧浩然應該與你說過了你的師承，吳老前輩當年爲了拯救真武域的衆生，施展神通將整個界域邊境冰封，爲此身受重傷，壽數未盡便已離世。”
陸離點了點頭，輕聲道：“關於這個師門，顧……師兄他確實已經說過了。”
“在你師父離開之前，曾經留下過三道天人本源。第一道，贈給了你的二師兄，第二道，則是落到了我的手上。”
雪尊的聲音溫和，“這兩道早在多年之前，就已經被使用了。而最後一道天人傳承，原本是在你大師兄顧浩然的手裏，留給師門最後一個弟子的護身之物。”
“這個人，就是你。”
聽到雪尊這麼說，陸離已經猜到了雪尊接下來的話，無奈道：“事有輕重緩急，面對那麼強大的對手，藏着底牌不出就是蠢了。而且，如果你們都死在了戰場上，大雪州必定被破，到時不光真武域的衆生會遭殃，我自然也無處可藏。所以那道天人本源，其實也是救了我的命。”
雪尊聞言，倒是有些詫異的看了陸離一眼。
他設想過陸離的幾種回答，卻沒料想到，陸離的回答居然會這麼簡單直接。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雪尊可是整個大雪州的支柱，救你，就等同於自救，這些感謝的話，雪尊還是別說了。”陸離見雪尊面露詫異之色，笑着擺了擺手，隨後有些不好意思道，“而且，雪尊若真想要謝我，那等等……”
“斬雪劍的傳承，是我親口答應的，這點你可以放心。”
雪尊有些欣賞的看着陸離，微笑道：“而且我的劍法傳承，也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寶貴。只不過是仗着多活了一些年頭，漸漸完善的殺伐劍術，硬要說的話，比起當年威震天下的八荒劍神，可是差了不止一籌。”
“明幽宗師的劍術傳承，不管如何，放到外界都是會被人搶破頭的好東西。”
陸離正色起來，行禮道：“還請雪尊不吝賜教。”
雪尊擡了擡手，一股柔和的力量將陸離虛托起來，隨後伸手向空中一引，白鹿武靈踏步而出，帳篷內的溫度頓時就下降了許多。
白鹿武靈來到了雪尊身側，歪着頭看向陸離，明顯露出了好奇之色。
對於這樣充滿了靈性的特殊生物，陸離自然也有許多疑問，微微擡起眸子，與白鹿對視着。那白鹿武靈竟還眨了眨眼，湊到前來，用頭拱了拱他。
陸離頓時手足無措，看向了雪尊。
雪尊也有些驚訝，隨後纔是釋然道：“白鹿很喜歡你，看來，你確實有成爲一名強大劍修的資質。”
陸離聞言，想到當時白鹿化成一柄長劍的場面，猶豫了一下後，伸手在它的身上摸了摸。
白鹿踏着步，倒沒有反抗。
入手的觸感微涼，但那栩栩如生的毛髮，卻有着極爲真實的順滑感。
這說明，真正強大的武靈，並不是完全虛幻的存在，它們也能干涉到真實，這也就能夠解釋‘武靈化兵’這種玄妙法門的來歷了。
“我曾見過一個人形的天階武靈，那種感覺非常強大，甚至能讓修者一瞬破境。難道覺醒了武靈的武者，和普通武者的差距真有這麼大？”
摸過了白鹿，陸離忽然想起了沐凝秋的女子武靈，忍不住向雪尊發問。
“顧名思義，武靈這種存在，就是一種強大至極的天賦。以武生靈，得到它的幫助，就能夠在武道之路上一帆風順，看到許多人終其一生都無法看到的美妙風景。”
雪尊解釋道：“但除了覺醒武靈之外，真正強大的武靈，其實都是獨一無二的。它們有一個固有的稱呼，名叫傳承武靈。”
“傳承武靈……”陸離咀嚼着這個稱呼背後的意義，“天階武靈，也會是傳承武靈？那豈不是說，一個普通的武者，也有可能得到天階武靈？”
“真武域的天階武靈很少，已知的天階，不過數百而已。對比這片遼闊的世界，區區數百天階武靈，只是很小很小的數字，它們掌握在最強大的勢力手裏，只會傳給那些天驕。”
雪尊看了看陸離，“你所說的人形武靈，應該是吞天聖國的公主，沐凝秋所擁有的那一個吧？”
陸離沒想到雪尊居然知道沐凝秋的武靈，回答道：“沒錯……當時我親眼看到了那個武靈，只用了片刻，就幫助沐凝秋突破到了明幽境。現在想來，她擁有的力量實在是……”
“太可怕？”雪尊笑道：“是啊，天階武靈的力量很可怕，但除了它們承認的人之外，任何人都無法駕御天階武靈。每一個天階武靈，都像是一個獨立的生命，有記憶，有感情，甚至還有古怪的脾氣。”
“沐凝秋的武靈，名叫【聖魔】。來歷已不可考，不過在整個吞天聖國上千年的歷史之中，沐凝秋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得到了她承認的武者。”
“聖魔武靈，天生兩面。掌握她的難度，在所有的天階武靈裏都可以排到前幾，沐凝秋能夠得到她的認可，這隻能說是她自己的實力。”
“原來如此。”
聽了雪尊的解釋，陸離心裏那一絲怪異也隨着煙消雲散。如果那麼可怕的武靈不能通過覺醒而來，那倒是件好消息。
畢竟，他曾在玄劍宗親手斬過玄階武靈，而擁有地階武靈的沈放歌，也在那場戰鬥裏徹底輸給了他。
只要不是面對天階武靈，陸離還是有絕對自信的。
“好了，有關於武靈，以後你若親自碰上，自會知其神妙。”雪尊打住了這個話題，對着白鹿招了招手。
白鹿再次蹭了蹭陸離，轉身走到雪尊身側，迸發出耀眼的白光，隨後化成了那柄通體雪白的長劍。
“像是白鹿劍這種天生可以化兵的武靈，世上還有很多種。若你能遇到類似的傳承武靈，尤其是劍兵，倒可以嘗試收服它們，這將會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握着白鹿劍的劍柄，雪尊緩緩開口，然後話鋒一轉，“但是，無論劍法還是劍兵，歸根結底，都是爲了劍修而生。”
“我走的劍道，乃是純粹的殺伐之道。”
“看好了……”
雪尊緊握着白鹿劍，慘白的臉龐忽然恢復了幾分血色。他緩慢擡手，帳篷內的氣流都爲之改變，化成了一道道旋轉的劍意。
下一刻！
陸離只感覺一道開天闢地的劍光，直接斬向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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