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紅袖並不是臨時起意。
鎮國金雖然是個很妙的點子，但真正讓沐紅袖對陸離改觀的，還是他在推行鎮國金的過程中展現出來的雷霆手段。
這令知曉陸離來歷的沐紅袖十分欣賞，覺得他並不像是那些正道弟子一樣死腦筋。
換而言之，現在沐紅袖已經動了培養陸離的心思。
陸離心裏也清楚，這是一種考驗，同樣也是一種接納的信號。
於是他將這些時日裏的觀察，在心中梳理一遍，平聲道：“九府之中，楚王與安王向來與殿下交好。而天權，武烈，定軍三位手握重兵，始終鎮守邊關，雖然一直袖手，可是仔細說來，卻並沒有與燕王府爲敵的動機。”
“所以，要說深仇大恨，不過雲，蒼，楚，這三位殿下了。”
說到這裏，陸離稍一停頓，倒是令沐紅袖頗感興趣地追問道：“說的不錯，爲何不繼續？”
“再說下去，小的怕有殺身大禍啊。”陸離‘嘿’的笑了一聲。
沐紅袖卻笑吟吟道：“想不到你這小滑頭還會害怕？你劍斬艾子期，得罪沈家的時候不是很威風？”
“那時是爲殿下辦事，不論誰來阻攔，我都敢斬了他。現在嘛……”
陸離嘆息道：“九府的體積，不管是哪個都能隨意碾死我，議論這樣的龐然大物，還是點到即止爲好。”
“行了，看你這副德行，恐怕已經猜到元驚濤是蒼王的人了吧？”沐紅袖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沒給陸離表演下去的機會。
而陸離卻是訕笑起來，既不承認也不反駁。
不過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雲王暫且不提，楚王雖然實力強大，但風評始終極佳，雖然與沐紅袖有些矛盾，那也只是出自‘兄長’對妹妹的無奈，要知道當年沐紅袖縱橫無忌，絲毫沒有公主的樣子，人人談之色變，就算是先皇提起這個女兒，也不免有些頭痛。
楚王那時還是皇子，最重皇家威儀，對於沐紅袖的張狂非常不滿，三番五次的想把她抓回皇宮好好學學規矩，最後反倒被沐紅袖狠揍了一頓。
所以二人的樑子，反倒像是家事。
至於雲王和蒼王，爲何陸離能確定元驚濤是蒼王的人，其實也是因爲元驚濤這段時間的表現太過於鎮定了。
若他真是雲王的人，既然已經在燕王府身居高位，不可能眼睜睜看着鎮國金事成，而不從中作梗。
他的鎮定，自然是因爲他的底氣。
背靠着蒼王，這股底氣當然很足，可以說除了陛下以外，蒼王就是整個吞天聖國最粗的大腿沒有之一。
對於蒼王跟燕王之間的仇怨，陸離了解不深，也不想了解的太深。
“元驚濤是蒼王的人，這一點並不是什麼祕密，他與蒼王都沒有掩飾過這一點。”
沐紅袖緩緩問道：“你可知爲何？”
“小的怎麼可能知道這種大事？”陸離立刻把話往回說，根本不接沐紅袖的話茬。沐紅袖倒也不惱，一字一頓道：“因爲，他想要神威司！”
“神威司？”
陸離楞了楞。
對於這個自己曾經扯過虎皮的神祕組織，陸離並沒有怎麼了解過，只是知道每一座王府都掌握着類似的力量，各司其職，平日裏並不會輕易動用。
但聽到蒼王的目標是神威司，陸離心中立刻有了某種猜測，同時也被這個猜測嚇了一跳。
“看來你想清楚了。”
沐紅袖美眸一眯，淡淡道：“他想整合九府的力量，推翻皇兄，自己登上那個位置！”
說罷，沐紅袖冷聲道：“現如今極天魔國屢犯邊疆，兩國開戰在即，這是他最好的機會。以戰事爲藉口，手握九府，逼皇兄退位。”
聽着沐紅袖將這等天大的密謀說得如此輕描淡寫，陸離再無半點嬉皮笑臉之意，甚至流下了冷汗，腦子飛速轉動起來。
最後他長出一口氣，笑容有些無奈道：“殿下把這種消息告訴我，是連選擇的權利都不肯給了？”
“你是個聰明人，又與我那位好侄女有些淵源，所以你只有一個選擇。”
“爲我所用，或是從此消失。”
沐紅袖的聲音很平靜，但那平靜之下，卻是一抹不容置疑。
陸離看了看她，沉默不語。
他非常不喜歡這種受制於人的感覺，甚至在某個瞬間，他幾乎想要向沐紅袖出手了。
要知道，在玄劍宗那種必死的局面之下，陸離都沒有低頭服軟，雖然他很怕死，很珍惜自己的生命，但在某些時候，他把自己的意志看得比生死更加重要。
“陸離。”葛新月似乎察覺到陸離的情緒變化，忽然開口道：“殿下是公主的親姑姑，也是除了陛下以外最親的人，雖然你是被公主從玄劍宗救回，但若沒有殿下，你早就死在雲王手下了。”
聽到這番話，陸離眼神微動，咧嘴笑道：“公主的恩情我當然不會忘，至於雲王……如果不是鎮國金，他應該也不至於要殺我吧？”
“你……”
葛新月臉色一變，陸離卻是看也不看她，直視沐紅袖：“想要我賣命？可以，但是殿下能給我什麼？”
沐紅袖冷着臉道：“本王已經允你入寶庫挑選了寶物，你可知這等獎勵，可以買多少條通玄強者的性命？”
“我這個人比較貪心，先前去寶庫的那一遭，是我應得的。且不說鎮國金會給王府帶來多少利益，就算最後把它脫手，殿下也解決了賑災款的燃眉之急，如果將這兩者混爲一談，那殿下不妨直接殺了我。”
陸離聲音一沉，眼底有些瘋狂之意，“殿下如果讓我剩了一口氣，事情就複雜了，對吧？”
“你威脅本王？”沐紅袖猛地站起身，一襲紅衣如火般飄舞起來。
她的目光帶着幾分薄怒，冷冷道：“就憑你，能在本王手下撐過一招麼？”
陸離絲毫不懼，仍然微笑道：“能不能撐過一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會殺我。”
話落，他迎着那股狂暴氣息，霍然衝到了沐紅袖的面前，帶着一股子狠勁，幾乎跟她貼在了一起！
“大膽！”
葛新月面如寒霜，幾乎想也不想的一掌拍出，淡青色的華光噴薄而出，印向了陸離的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