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陸大人有請。”
也不知等了多久，久到府外的幾人已經生出了不耐，燕王府的大門終於敞開，卻是譚龍踏出而出，拱手迎人。
見到譚龍，幾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好看。
因爲昨夜正是他帶着人破門而入，根本就不留任何情面。
可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譚龍一副毫無嫌隙的模樣，他們都不好多說什麼。畢竟這裏還是燕王府，嚴格來說，他們都是燕王府的人，真在街上鬧起來，只怕是不好收場。
於是四人互對了下眼神，便將隨從留在外面，邁步進了燕王府。
譚龍安安靜靜地在前方帶路，絲毫沒有攀談的意思。孫掌櫃本還想問幾句話，見他這般態度，便不去自討無趣。
片刻以後，譚龍引着他們到了東苑，轉進了一間會客廳。
陸離已然坐在裏面，手裏捧着茶杯，連頭都沒擡，平靜的吹浮茶梗。在他一側的茶桌上，摞着許多賬本文書。
幾人一見那些賬本，表情各異。
但彭威卻是臉色鐵青，皮笑肉不笑道：“陸大人，過了吧？”
“嗯？”
陸離抿了口茶，隨後好像剛看見他們似得，笑眯眯道：“抱歉，以前總覺得捧着茶杯談事很有氣度，一直想試試看，有些入神了。”
說罷，隨手將茶杯擱下，“有些玩意兒，還是想象更美好。”
一旁的譚龍跟着上前道：“幾位，請坐？”
他伸手虛引，目光卻有些冷意。
這句話，正是陸離昨天對他們幾人的開場白。
只不過那時候，他們四個沒有坐，反而掃了陸離的面子，今天主動登門前來，再聽譚龍提起這句話，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
“來都來了，坐，都坐吧。”孫掌櫃訕笑一聲，正想挨着陸離下首位置入座，可還沒等他坐下，就聽陸離淡淡道：“我讓你坐了麼？”
“呃……”孫掌櫃動作一滯，頓時僵在那裏，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陸離輕你們沒坐，今天就站在那聽吧。”
“小輩！你欺人太甚！”
彭威性子暴烈，當即怒吼出聲，一身氣機外泄，竟也是位聽雷境界的修者！
陸離擡起眸子，嗤道：“耍威風？好啊。”
“譚龍！”
一聲斷喝！
只見譚龍獰笑着攔在了彭威面前，雷鳴炸響，他已一掌探出，扣在了彭威的肩膀上！
“到燕王府耍威風？憑你？”譚龍勁力一涌，竟直接將彭威壓得單膝跪地，全身骨骼發出駭人的摩擦聲！
彭威半跪在地，一身氣勢全然被打散，卻是怒極了，大吼道：“我等登門拜訪，是爲了解決問題而來，你這小輩，是想給我們一個下馬威不成！？”
“下馬威？”陸離笑了笑，“彭掌櫃誤會了，昨天在酒樓我說過，你給我面子，我自然給你面子。”
說話間，陸離從旁邊那一摞賬本里翻了翻，拿出武館的賬本往彭威面前一扔，冷聲道：“可你現在掃了我的面子，想一句話就帶過？”
彭威鐵青着臉，想要伸手撿回自己的賬本，卻聽譚龍發出了一聲冷哼，立即猶豫了起來。
就算同爲聽雷境，可譚龍已經到了筋骨雷鳴的深層境界，離貫開玄門只差半步，真要動起手來，他根本就不是對手。<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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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彭威的態度軟了幾分，“陸大人，你我二人無冤無仇，何必如此害我？”
陸離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氣氛頓時沉默下來。
這時，那位艾掌櫃卻是向前一步，不卑不亢道：“在下艾子期，見過陸大人。”
陸離斜睨他一眼，“艾掌櫃有話要說？”
“不瞞大人，艾某今日來，只是想告知大人一聲，艾某爲燕王府做事向來本本分分，無愧於心，那賬本中絕無半點齷齪，還請大人把它交還與我。”
艾子期長施一揖，語氣誠懇萬分。
但他眼底那一絲自得，還是出賣了他此刻的想法。
在他看來，彭威幾人完全就是蠢貨，做假賬都不會，甚至還把跟貴人的傳書留在身邊，如今平白多了一份把柄，這種低級錯誤，他根本就不會犯。
那份賬本，任誰來看都看不出半點毛病，艾子期不相信眼前這個毛頭小子能拿得住自己。
“喔？”
陸離聞言，抽出了艾子期的賬本。
他負責半邊漕運，賬本卻是比別人薄了許多。
隨意翻看幾眼之後，陸離將那賬本放下，“艾掌櫃的賬做得不錯。”
艾子期以爲他是服軟了，臉上露出自得的笑意，緩緩道：“陸大人過獎了，爲殿下做事，當然要用些心思。”
“嗯。”
陸離似是讚許地點點頭，冷不丁道：“可惜你這心思用錯了地方。”
艾子期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大人這是何意？”
“你是個聰明人，懂規矩，也會把握分寸。”陸離站起身來，在艾子期驚詫的眼神中一步步靠近，“越是聰明的人，想的東西就越複雜，你會比別人多算出三步五步，甚至是十步百步。”
“大人謬讚。”
艾子期望着陸離的眼神，心底忽然一跳，一股冷意從背脊直衝到頭頂，默默退了幾步，道：“艾某想了想，既然無愧於心，那賬本還是留在大人手裏比較好，告辭了。”
他正想退走，譚龍卻已經擋在了門前，這一舉動更是令他驚恐萬分，色厲內荏道：“你做什麼？讓開！”
譚龍也不言聲，只是森然一笑。
“艾掌櫃，你確實是個人才。”陸離語氣惋惜，“可是，你爲什麼就不能再聰明一點呢？”
艾子期臉色慘白，咬牙道：“陸大人，這裏可是燕王府，你勿要自誤！”
“是啊。”
“這裏……是燕王府！”
陸離咧開嘴，臉上沒有半點笑意，反而帶着幾分瘋狂，下一刻便竄了過去，一腳踹到艾子期的胸口，把他踢了個跟頭！
“在燕王府，你他媽還敢賣弄小聰明？”
話音落地，陸離擡起手，那無形的鋒銳之意凝聚在指尖，“你自己說說，你是不是找死？”
艾子期掙扎着爬了起來，口中大吼：“我是沈家的人！別……”
不等他說完，陸離手一揮，劍氣已然劃過。
艾子期的話音戛然而止，喉嚨上有一道血線，鮮血如泉涌般擠出。
他捂着喉嚨，拼了命的掙扎片刻，逐漸消散的瞳光中，還殘留着一絲不敢置信！
陸離深深看了他一眼，低聲道：“抱歉，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