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春爬上去之後，便沒有管小道士餘行了。
山崖上雖有鐵索，但冰冷刺骨。
現在正是凜冬，抓握鐵索攀爬不僅是對體力的考驗，更是對意志的極大磨礪。
最爲主要的是，易春隱約能夠感知某些遙遠的注視。
也許是老道人，又或許是其他什麼人。
不過有他們看着，即使小道士餘行準備犯傻爬山也不怕出什麼事情。
當易春在山頂之後，那些關注他的目光便消失了。
一般的時候，這些注視只在易春出現在人數衆多的區域纔會出現。
今天的話，估計是因爲小道士餘行……
易春從物品揹包取出知識之樹的樹葉所變化的魔法書籍。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枚知識之樹的樹葉算是他前期收穫的諸多魔法物品中價值最高的存在。
雖然，它並不能即時性地提升易春的戰鬥能力。
但在填充易春的知識庫，夯實基礎方面，有着無與倫比的奇效。
今天第一本魔法書籍，是最爲常見的雜記。
這種玩意兒，易春算是看得最多的。
它的品質良莠不齊，有的能夠讓易春瞭解異域的文化和職業力量，有的則只能看看作者在裏面吹逼。
不過，總得來說，也至少有開闊視野的作用。
只是看着看着，易春突然想到，自己要是能夠弄到一棵知識之樹豈不是發了？
一枚知識之樹的樹葉，只能夠提供最爲基礎的魔法書籍。
要是能夠弄到一棵知識指數的話，他估計以後不會再缺魔法書籍了。
只是，一個野性德魯伊老是窩在家裏看書似乎畫風還是有些奇怪。
一邊想着知識之樹，易春一邊翻開着魔法書籍。
而在另外一邊，小道士餘行感受着手中的冰寒陷入了遲疑……
……………………
“怎麼這麼冷啊！！”
小道士餘行想要對着自己的掌心哈氣，但他不敢鬆手。
因爲，他已經爬了數十米高了。
看着底下變得異常遙遠的平臺，小道士餘行想了想，覺得摔下去大概能夠直接了賬了。
作爲一個練武多年的道士，小道士餘行對於攀爬還是很在行的。
這也是爲什麼，他有勇氣攀爬鎖鏈的原因。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這鎖鏈顯得格外霜寒刺骨。
那種寒意，像是要透過血肉，直接鑽進骨髓裏一般！
恍惚中，小道士餘行覺得自己不是在握着一根鐵鏈，而是一根不知道被凍結了多少年的寒冰！
隱約裏，小道士餘行有些後悔。
但看着頭頂的懸崖，他覺得自己可以！
年輕的時候，人們總是會幹一些魯莽的、看起來毫無意義的事情。
但很多人的青春，都是由那些看似愚蠢的行爲串聯起來。
或許有人沒有，但他也許只是將其隱匿在內心的深處。
太陽一點點地挪動着，它將陽光緩緩地灑向這片冰冷的山崖。
而在那金色之外的晦暗區域裏，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努力地蠕動着……
“呼……呼……”
粗重的呼吸，並沒有帶來預期中的燥熱。
那冒着刺骨寒意的鐵鏈，似乎將一切溫暖的東西都冰封在永恆的寒意中！
恍惚間，小道士餘行似乎看到了有人在舞劍。
是誰呢？
管他的，繼續爬！
腦子已經處於某種混沌狀態的餘行，根本沒有去理會眼前斑斕的幻象。
他就是這樣努力地、狼狽的攀爬着，全然沒有具備一身武藝的瀟灑。
不時有山風吹過，這個時候是最爲難熬的。
因爲不知道爲什麼，這山上的風異常洶涌。
小道士餘行在這個時候爬的話，風險很大。
他之前試過，差點被吹翻了。
好在他一個激靈抓緊了鐵鏈，這讓他猛出了一身冷汗。
畢竟，以現在這個高度掉下去——還有個囫圇屍身的話，算是運氣不錯的了。
如果是攀爬的話，手總是有喘息的空隙。
儘管已經凍得僵硬的手，在離開鐵鏈後也不見得好轉。
但那時小道士餘行在攀爬過程中，唯一能夠獲得喘息的機會。
而當小道士餘行停下之後，從運動轉向靜止的身體需要消耗更多的體力。
手上的鐵鏈，寒意更是隨着時間的流逝不斷加重。
甚至，讓小道士餘行感覺自己在握着一根燒的通紅的鐵棍一般！
這個時候，小道士餘行已經沒有去想自己怎麼下來，又或是如果自己的體力堅持不到爬上去會怎樣。
他現在，只是想着爬，往上爬！
猶如炙烤般的痛苦，在小道士餘行的掌心蔓延着！他的額頭滿是溼冷的汗水，痛苦和悔意在他的內心中開始攪動。
但這種感覺，卻讓小道士餘行感到莫名的熟悉。
在很久以前，他似乎體驗過這種類似的感覺……
恍惚間，小道士餘行似乎想起來自己第一次在練習打坐時候的場景。
那紛亂的、不受控制的心緒，總是會在他閉目之後，化爲難以描述的猙獰和恐怖。
那些渾濁的、扭曲的黑暗，是人心中混沌意識的凝聚。
而隨着修行者修行的不斷深入和開發，本來沉浸在意識深處的它們被攪動起來。
於是，它們開始在修行者心中形成無數斑斕的幻象。
先輩們，謂之以“心魔”！
可是，我只是在爬個山啊？？
一絲輕靈的疑惑，在小道士餘行的心中浮現。
但很快，便在那鐵鏈的寒意上沉淪……
而這個時候，山風終於停止了。
像是觸發了什麼開關一般，小道士餘行再次緩慢而堅定地朝着上面爬着。
不時，他的耳邊聽到了有人在叫他。
是師傅，還是師兄？
但師兄不是隻貓嗎？
而隨着這個想法的出現，小道士餘行又聽到了淒厲的貓叫。
那叫聲中，似乎充滿了焦急而急迫的情緒。
小道士餘行的嘴角微微揚起不屑的弧度，這個時候他似乎又再次清醒了。
別傻了，師兄纔不會這麼叫呢……
我甚至沒有從它的眼裏，看到過除了不屑和疑惑之外的任何情緒……
而在另外一邊，老道人默默注視着一切。
“這孩子爬上去了……”
旁邊的道人頗爲感慨地說道。
“爬上去便爬上去了，以後就讓他爬上去給他師兄送飯。”
老道人沒有什麼情緒波動地說道。
然後，想了想老道人又道：
“那劍先不給他，等他爬個一百個日出日落，再撈出個囫圇月亮出來再說。”
“到時，便讓他帶貓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