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林落花出來的時候,院子裏只有路一和端木冷月肩並肩坐在梨樹下閒聊。
路一起身抱拳道:“林堂主。”
林落花沒看到蘇流兒就已經隱約猜到結果,尤其是第一次看到路一和蘇流兒對視的那種眼神,清澈而乾淨,她其實心裏就很明瞭。
有的事情,強迫不得。
看着路一不卑不亢的看着自己,林落花突然覺得自己有點老了,第一次想到是不是卸去朱雀堂堂主的位置,都說後生可畏,眼前這個看起來清清秀秀的少年就帶給自己一種若有若無的壓迫感。
“我能感覺出你心裏的那份敵意。”
路一沒有說話,只是戰意盎然的望着林落花。
端木冷月暗自警惕,奇怪的看了看二人,其實路一不怎麼提起往事,所以她並不知道二人對峙的緣由。
“而且當年確實是我朱雀堂派了兩標人手追殺你孃親和雲傲。”
林落花苦笑道:“可那就是我黑雲斥候的生存之道,我作爲堂主,必須堅決執行。”
路一淡淡的說道:“你說的有道理,不過並不能讓我改變對朱雀堂的看法。”
林落花驕傲的說道:“朱雀堂還不至於淪落到需要別人同情。”
頓了頓額外問了一個問題:“你不接受蘇流兒是不是夾雜着這個原因?”
路一想了想,最後搖了搖頭。
林落花鬆了口氣,邁步走到院子空地上,笑道:“不要傷了院子裏的梨樹,成長不易。”
“好!”
路一大踏步走了過去,邊走邊說道:“你也算是流兒姐姐的長輩,我先讓你一招!”
林落花冷笑一聲,神情變得冰寒,雙手一抖,兩把短刀從袖中滑落,左右各持一把。
就在這時圍牆上跳下來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目光炯炯的盯着路一,笑道:“好狂妄的年輕人!我這把老骨頭陪你過兩招?”
林落花看了看身前的老者,沒有逞強,只是退後的時候說了句:“林伯,小心!”
南宮不妙幾人走了出來,看到看着也是微微一愣,看到場中對峙的兩人面露無奈之色。
一邊是多年好友,一邊是自己外甥。
洪開泰開口說道:“切磋?”
林無涯哈哈大笑道:“沒想到還能在三人園打一架,爽快,年輕人你怎麼說?”
路一衝洪開泰抱拳道:“甚好。”
在三人園分生死確實不合適,何況路一原本也沒有打算傷人,不過和黑雲斥候的帳總得算一算,權當投石問路。
林無涯早就聽說過眼前的少年郎,就算今天沒有朱雀堂的事情也打算掂量掂量這個被南宮不妙和洪開泰讚不絕口的少年。
路一雙腳一錯,雙腿微曲,左手在前,右掌下沉至丹田,正是降龍十八掌的起手式亢龍有悔。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林無涯沒想到少年拳架一開已經隱隱有了大師風範,而且用的居然是丐幫的鎮派絕學降龍十八掌,心裏不由得暗讚一聲,收起隱隱的輕視之心,雙掌一錯一掌攻了過去。
江湖人都只知道奪命一尺這個綽號,手中一柄旱菸杆精於打穴,然而極少有人知道林無涯在得至懸空寺的金剛決上浸淫已經差不多一甲子,內功深厚,整個武林極少有人能抗衡。
第一掌,林無涯用了五六分內力。
既然是切磋,自己又是長輩,要是傷了這個少年總是不妥。
路一的無相梵天功已經到了氣隨意動的境界,感覺到隱隱激盪而至的掌風,不慌不忙的右掌平推而出。
兩掌相接,並沒有出現飛沙走石的場景,兩人身形都是微微一晃,一觸即分。
林無涯眼睛一亮,大喝道:“不錯!再喫我一掌!”
第一掌路一打着和林無涯差不多的心思,也只用了七八分力道,心裏也是對這個老頭兒的雄厚內力頗爲佩服,聞言笑道:“好!”
林無涯雙腳一左一右交替向前,每一步走得極爲緩慢,地面沙塵無風自起,每一步都留下一個淡淡的腳印。
南宮不妙皺眉道:“林無涯這些年沒出來走動,金剛決還真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洪開泰笑道:“你外甥的變化纔是讓我這把老骨頭都覺得汗顏。”
雀兒抱着睡眼惺忪的小蟲兒笑道:“打個賭?我賭路兄弟贏。”
馬飛田白眼道:“輸贏暫且不論,你這王八蛋哪次輸了兌現過?”
雀兒悻悻然。
三人閒聊的空隙場中二人又對了一掌。
路一蹬蹬蹬蹬後退四步,牢牢站定。
端木冷月雙手握拳,掌心全是冷汗,以她的修爲自然看得出場中老頭兒在內功修爲方面強出路一一籌,自己同樣沒有勝算。
林無涯後退了兩步,牢牢站穩,長長的鬍鬚無風自動,看起來他佔了便宜,其實心裏驚訝萬分,這個年輕人才多大?而且年輕人內功堂而皇之,煌煌如大日,居然和自己的金剛決平分秋色。
金剛決作爲佛家執牛耳者懸空寺的高深內功法訣,脫胎於三大鎮寺絕技之一金剛印,剛猛霸道,是江湖上極少數可以和降龍十八掌對拼的至陽至剛掌法。
對面少年用的雖然是降龍十八掌,但並不是洪家嫡傳,內功明顯是別有所學,實在想不出江湖上還有什麼功法如此霸道,居然可以和降龍十八掌相得益彰。
想不通就不想,林無涯突然豪氣陡生,很多年沒有這麼暢快出手過,當下大聲喝道:“年輕人,還能再戰?!”
路一上前三步,同樣朗聲道:“那就奉陪到底!”
林無涯笑道:“好!爽快!”
話音未落,路一已經腳踏天羅步,身形化作一道虛影,中宮直進,無相梵天決催運到極致,右掌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