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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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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邙城萬花樓,恐怕是男子們最嚮往的所在了。煙花樓中的女子,個個都是貌美如花,身材窈窕,肌膚白皙吹彈可破。其中有的能歌善舞,聲音如黃鶯出谷;有的氣質溫柔優雅,楚楚可人;有的嫵媚迷人,眉眼間盡是風情……

    萬花樓的頭牌輕舞,便是最嫵媚妖嬈的,一年前舞了一曲《月下美人》,引來邙城中富家子弟的垂涎,其中包括聞人氏旁系的一位紈絝公子聞人拓。

    只是一年前,輕舞剛紅起來,便跟了一位金主,每月幾塊金磚在萬花樓壓着,輕舞除去偶爾在房中伺候這位金主,便只在院裏快活,與姑娘們打打牌,逗逗趣兒,萬花樓的老鴇凝梅香也以金主不好招惹爲由推拒了任何想與輕舞共度魚水之歡的來客,聞人氏那位公子也不例外。起初無人見過那位金主,甚至以爲那是杜撰來的,一日,聞人氏的那位公子聞人拓因想得到輕舞,又不信這金主的存在,便不顧凝梅香的阻攔,上了樓,此時樓下的男子不少都盯着那間屋子,彷彿是想看看熱鬧。聞人拓只想着闖入輕舞的閨房,什麼也沒顧上,便一把推開了門。“輕舞姑娘!”

    “……”房中原本充斥着調笑聲,聞人拓一推門進來,只見軟席上,輕舞側躺在一白衣少年懷中,雙手掛在少年脖子上,衣服滑下來一半,酥胸半露。一見到聞人拓闖了進來,輕舞臉上笑容全消失了,有些惶恐,連忙將衣服拉了上去。

    那少年擡起頭冷冷地看着聞人拓,開口,嗓音極富磁性“聞人公子竟還有這等癖好。”

    聞人拓也僵在原地,看着面前這眉目清秀的少年眼中似有怒氣,起身,整理了一番有些凌亂的衣裳。

    這少年與聞人拓一般高,看起來瘦弱了不少,可氣質卻很是不凡。聞人拓那時剛過二十,靈階有天師七階,雖不算高,卻也比凡夫俗子優越的多。然而,這少年步步走向他時,他竟然被少年的靈力壓制到直接跪了下去。

    “聞人公子怎麼了,是不是體虛站不穩?”少年語氣溫和,可眸子滿是殺氣。

    凝梅香跟上樓來,有些無奈地看了少年一眼,少年便擺了擺手,說道“聞人公子還是趕快走吧,趁我還不想動手。”

    聞人拓走時,連滾帶爬,樓下的人見了,對輕舞的金主更是忌憚,便再也沒有人敢去招惹輕舞了。

    雖然那位金主總也不來,輕舞卻說落得清閒自在。

    這日,輕舞正與來月事的兩個姑娘在後院內打牌,喫葡萄,嗑着瓜子。大約是傍晚,侍女筱晴跑過來,激動地衝她說“輕舞姑娘!冰公子來了!”

    “咳咳……你說誰來了?”輕舞咳了兩聲,放下瓜子殼,激動地說,“公子來了?!”

    “正是!在房中等您呢!”筱晴說完,輕舞連忙從凳子上跳起來,提起裙子便上了樓去。

    原本正在同輕舞打牌的幾個姑娘,看少了個人,也不再繼續,拉着筱晴坐下便八卦起來。

    兩位姑娘中最是小家碧玉的若婷眨着大眼睛,問道“你見到那輕舞的金主公子了?”

    “自然是見到了!”筱晴點頭。

    身材婀娜曼妙的若靈又抓着她問“那公子模樣如何?這等一擲千金,怕不是個……”

    “冰公子生得可好看了!”筱晴連忙反駁道,“冰公子可是我見過最俊俏的男子了!”

    “比聞人銘公子如何?”若婷見過最令她心動不已的男子,便是聞人銘。聞人銘是聞人氏旁系的這一輩中,修爲最高的。衆人雖不知道他的修爲高到了什麼境界,卻聽說他在聞人氏深受器重。先前聞人銘來邙城,許多人簇擁着,若婷只在窗邊遠遠地瞧了一眼,便覺得驚爲天人。

    可筱晴白了一眼若婷,說道“你若見過冰公子,還能瞧得上聞人公子?”

    “那輕舞最是小氣,我們倒是想見,也見不着呀。”若靈說着,嘆了口氣,吃了顆葡萄,“就怪我自己不爭氣,當初沒做上頭牌,沒這個福氣哦……”

    ——

    輕舞急匆匆提着裙子跑上樓,一推開門,便見那眉目清秀的少年側立在窗邊,皺着眉頭看着遠處,忽然聽到聲響側過身來,看見是她,目光柔和了下來。“輕舞……”

    輕舞的眼淚忽然就抑制不住地往下掉,衝上前去撲到前面懷裏,笑着說“慕楚!你終於來了!”

    “是啊,來了。”慕楚拍了拍輕舞的背,“你這是哭還是笑啊!”

    輕舞鬆開她,抹了把眼淚,才又笑着說“我這是喜極而泣!”慕楚笑她,又過去將門關上,本來在桌上啃果子的咕嚕又吐了個泡泡,給這個房間設下了結界。

    輕舞這才發現“你把咕嚕也帶來啦!”伸手戳了戳咕嚕的腦袋,“你怎麼還是那麼小一點?”

    “我成年了也就這麼大!”咕嚕揮起爪子拍開輕舞的手,惡狠狠地瞪着她。輕舞喫痛,揉了揉被拍開的手,對慕楚說道“它真是脾氣越來越大了。”

    慕楚摸了摸咕嚕的腦袋,說道“咕嚕最討厭別人戳它腦袋,你還非要戳它,不打你打誰。”

    咕嚕被慕楚摸了腦袋,舒服得晃了幾下,才乖乖的繼續啃果子。輕舞委屈得撅嘴,不服,卻也不辯駁了。

    “哦對了。”輕舞在首飾盒翻找了一番,從底下抽出幾封信,“這是主人讓我給你的。”

    “爹爹他們送了信來?”慕楚楞楞地接過信,便都拆了開來……看着信,先是皺眉,後是愣神,最後收起幾張信,便坐到凳子上發呆了。

    輕舞也不知信上寫了什麼,也不明白慕楚這是什麼反應,躊躇了片刻,還是開口說了一句“主人吩咐的讓你看了信便立馬燒掉。”

    慕楚木訥地點了點頭,便伸手將信靠近在一旁立着的蠟燭,燃了一半,便丟到一旁,看着幾張紙燃盡。過了好長時間,都不曾說一句話。

    咕嚕見她這樣失魂落魄,便過去抓她的袖子,連忙與她神會。

    「主人,這是怎麼了?」

    慕楚盯着地上半晌,才應它。「爹爹他們去碧野查了件事。孟玄那邊也傳來了些別的消息。」

    「發生了何事?」

    “你們又在瞞着我說話啦……”輕舞見這狀況,嘆了口氣,躺到一旁的軟席上去了。

    慕楚心中情緒甚是複雜,也不管輕舞了,只和咕嚕絮絮叨叨地說話。

    ……

    第一封信中是說……

    白樺與莫霜寒一同去碧野找了寧家的寧筠怡,問了當年的一件舊事。過了太久,許多細節早已不記得,幾人當中,寧筠怡的記性是最好的,過目不忘。

    二十一年前,他們六人因在競技場的試煉中抱團取暖相識,其中年紀最長的便是二十一歲的歐陽榮馳。歐陽榮馳曾與他們說過自己大約三年前與一女子有情,相戀了一年,可後來因遭家族反對,便被拆散。寧筠怡記得歐陽榮馳說過,那女子,是蘇氏旁系的,名字裏帶有一個曼字,不過也不知是如何寫的。

    白樺與莫霜寒去了江城,找孟玄查了不少資料,蘇氏年紀相符的女子中,有一位蘇荷漫,不過已經去世了許多年了。而這蘇荷漫的父親,正是收養了蘇子夜的人。

    蘇子夜生得和歐陽榮馳有七八分像,按着蘇子夜的年歲再一推敲……蘇子夜應當正是歐陽榮馳與蘇荷漫的孩子……

    十七年前,歐陽榮馳走了,沒人想過,他竟然還有血脈尚存於世……白樺和莫霜寒是打定了主意要護蘇子夜周全的。

    這第二封,是孟玄送來的消息。是說蘇子夜與蘇子嵐應當並沒有那種情意。起初有那種傳言,是因爲蘇子嵐一日裏,私自出了東臨,家中長輩尋不見他,次日他便推說自己在子夜房中下了一夜的棋。而東臨中有弟子前一夜去子夜院內想討教功法,卻聽到陣陣淫靡之音,驚訝得下巴脫了臼……弟子們這一聯想,便傳出瞭如此說法。後來孟玄手下再去考證,那日蘇子嵐是在煙雨樓中與花魁胭脂纏綿了一夜,並不在東臨。不過,子夜與哪一位東臨弟子有私情破了門規,就無法查證了。蘇子夜與蘇子嵐的情意,大抵是兄弟情誼。蘇子夜是旁系收養的,東臨中蘇氏嫡系大都是看不起他的,可蘇子嵐對出自旁系的蘇子夜卻是十分照顧,便如同對待自己的親弟弟一般。蘇子夜纔開始修習術法時,時常受傷,都是蘇子嵐請來醫師醫治,送了他不少珍貴的丹藥,蘇子夜也一直視蘇子嵐作兄長。

    這第三封,是白樺親筆。

    慕楚對歐陽正浩用了吐真丸那日,在酒樓中,有風雨樓的眼線。這也是慕楚頭一次知道,風雨樓的觸角這麼長。當日白樺收到了椒城風雨樓傳來的信,便寫下了這封信送到邙城,送到輕舞手上。

    大致意思是想告訴慕楚,即使蘇子嵐對歐陽羽用情至深,他們讓她去殺蘇子嵐卻是沒有殺錯。因爲蘇子嵐的罪本不是毀了歐陽羽,而是害死了蘇南馨,慕楚的親生母親蘇南茵的親妹妹。

    這也是慕楚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母親,原來有一位妹妹,原來自己還有一位小姨。

    慕楚看完了信,只覺得自己總是思想太過單純。在椒城時,她從歐陽正浩口中聽了蘇子嵐與歐陽羽的故事後,覺得歐陽羽可憐,覺得蘇子嵐深情,甚至有些自責,怎能殺了蘇子嵐還將他的靈魂撕成了碎片永世不得輪迴?現實總是不斷提醒她,事情並不是只有一面。她終究還是太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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