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離離從孟聿修的懷裏鑽出來,眼睛亮亮地看向他手裏的食盒,一臉的期待,方纔的黯然也消失不見了。
孟聿修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欲說出口的話,也咽回了肚子裏。
“你的鼻子倒是靈得很。”他哭笑不得。
常離離看着他不慌不忙地將食盒放在桌上,立刻做到了桌旁,摩拳擦掌。
他忍不住打趣:“這鼻子,讓我想起了狗,怕是也只有狗的鼻子能和你媲美。”
常離離眉頭一皺,不滿道:“你什麼意思啊?把我和狗扯到一起?我告訴你,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你把我和什麼劃到一起,就是把自己和什麼劃到一起。”
她牙尖嘴利,一如從前,這些苦楚,那身上觸目驚心的鞭痕,彷彿未曾傷她分毫。
孟聿修只是笑意深了些,沒有再說什麼。
看起來香甜可口的菜一樣樣擺上桌,常離離的卻沉默了,芳香四溢,剛纔垂涎欲滴的她,只是盯着那些菜,紅了眼睛。
“怎麼了?不喜歡?”孟聿修緊張我問道。
常離離終究沒忍住,落下一滴眼淚來,又立刻伸手抹去了。
孟聿修伸手想去摸她的臉,卻見她笑得像個孩子,說道:“都是我愛喫的菜!”
說着她拿起筷子,夾起菜就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和剛纔那安靜的模樣大相徑庭。
孟聿修不由地道:“你慢點,沒人跟你搶。”
可是看着這樣毫無姑娘家樣子的常離離,他卻覺得,這纔是常離離啊!
一直都不像個姑娘,行事總是胡來。
他便看着她滿足地把飯菜塞進嘴裏,幫她夾菜,給她斟酒。
常離離吃了一會,神色古怪地看着面前的酒杯,酒香徐徐飄來,杯中酒液卻清透如水。
“你……打算和我一醉方休?”她很擔憂地道。
孟聿修笑道:“你就是想一醉方休,這酒也不夠,之前入宮,我看你倒是挺喜歡宴席上的果酒,就弄了一些。”
常離離這才放心地點點頭。
過了一會,她大概是喫飽了,將筷子放下嘆息似的道:“總感覺,這是死前喫得一頓飽飯,像是在給我送行,讓我做個飽死鬼。”
孟聿修不悅地看向她,責怪道:“胡說什麼!”
常離離笑了,笑容卻是苦澀的。
孟聿修皺眉,看她這般模樣,心裏猶如針扎。
他沉思半晌道:“你還記不記得,你答應過嫁給我?”
常離離眸子顫了顫,看着孟聿修癡癡地道:“我說……說過嗎?”
地牢中的火把也跟着顫了顫,彷彿在應和常離離,清冽的酒液泛着盈盈的火光。
“這麼重要的事情你也會忘記?”孟聿修不可置信地看着常離離。
這倒讓常離離不好意思起來,她撓了撓頭道:“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兒。”
她有沒有親口說過,當真是有點記不清了,這麼一想來,她記不清楚,大概是因爲這件事折騰這麼久,她心裏早就默許了,所有至於她自己有沒有說過,又有什麼關係呢?
孟聿修卻沉了臉
,不高興地灌了一杯酒。
常離離賠笑道:“我不記得是有原因的,你看我這住在將軍府裏,和你的事也是早已傳遍了京城,我可是個姑娘家,難道你娶我不是應該的嘛,事情都成這樣了,我還能不嫁給你嗎?”
一席話說出了自己的無奈,孟聿修卻不甘心地抓過她的手腕,緊盯着她執著問道:“那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他的眸子映着她呆愣的臉,他眼中的期待熠熠發光。
常離離看着他,再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自然……自然是願意的。”她說完便紅了臉,耳根出也泛紅。
孟聿修如同一個得了糖的孩子,笑得璀璨。
常離離卻不樂意了,她收回自己的手,昂頭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好推脫,爲了保全自己的名聲,也只能勉爲其難答應這門親事了。”
孟聿修眨了眨眼睛,也收回手,道:“我也是沒辦法,誰叫我是個言出必行之人,事到如今後悔也沒用了,只能勉爲其難把你給娶了。”
“你爲難?你哪裏爲難了?我哪裏不好?雖然我不算傾國傾城,但禍國殃民總還是說得過去的吧。”常離離怒道。
孟聿修忍俊不禁地,面對常離離的話,他不再反駁,只是溫柔地笑着,目光寵溺地看着她。
面對這樣的孟聿修,常離離終於說不下去了,紅着臉聲音小了下去,緩緩坐了下來,嘴裏還不服輸地道:“是你提出來的又不是我提出來的。”
“那……不如我們先喝個交杯酒?”孟聿修突然無限溫柔地道,手裏拿着捏着那個白瓷小杯,朝常離離舉了過去。
常離離驚訝地看着他,半晌才道:“交杯酒?”
孟聿修略一點頭,仍是那樣擡着手,安靜等待着,彷彿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理所當然地道。
常離離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酒杯,看向了孟聿修。
她還滴酒未沾,就已經覺得有幾分恍惚,如同喝醉了酒般,手腳不是自己的,眼睛不是自己的,連這顆砰砰亂跳的心,都不是自己的了。
孟聿修笑了,硬朗俊逸的臉,安靜柔和。
火光彷彿化成了燭火,照亮了這方寸之地,兩人徐徐靠近,兩臂交纏,互相看盡對方溫柔的眼眸,都露出欣喜安寧的笑容,不約而同,仰頭就杯中酒一飲而盡。
待溫熱的感覺從咽喉直入肺腑,常離離回過神來,只覺得身體輕飄飄的,臉頰猶如火燒。
她的酒量也不至於這麼差,可現在卻的確覺得站着都有些困難了。
孟聿修見她身體搖晃,忙放下酒杯,將她擁入懷中。
“我們這樣,可就是私定終生了。”孟聿修的聲音比之前有些低沉,這低沉讓人心中有些發癢。
常離離的髮絲和肌膚都散發着讓他心馳神往的香氣,他的嗓子有些發乾。
常離離卻後知後覺地道:“啊?私定終生?”
在孟聿修不情願中,她掙脫出來道:“私定終生?爲什麼私定終生?婆婆她也不會不同意我們在一起,這怎麼叫私定終生呢?”
孟聿修無奈地又將她抱回懷裏,喃喃道:“未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私定終生,你放心,”感受到懷裏的人又開始掙扎,他無奈笑道,“等出去之後,我們就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