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恩國王死了”
格里安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他自言自語的低聲呢喃:“萊恩國王,是暴風王國曆史上最偉大的王者
在他的統治下,整個王國蒸蒸日上,我們的國力、軍力,糧食、武器和金錢,已經有了當年阿拉索的氣象
我們朝南方探索,多次擊敗巨魔,即將重新開拓出新的領地一切的矛盾都被壓下來,新舊貴族都站在合適的位置上,迅猛前行”
沈辰對這段言論表示贊同,整個暴風王國的底子,幾乎建立在那個年代,即使滅國以後,重建的暴風城迅速恢復,有着參加大戰的老兵和珍惜和平的人民,纔有後來的聯盟統領
再對比烏瑞恩和安度因兩位國王,前者經歷了黑龍公主的禍害,然後大戰接連到來......黑石山、希利蘇斯、外域、諾森德......然後兒子接過了他的旗幟,繼續向外征戰......這全都是洛薩和萊恩還有洛丹倫的老底子,沒被兩人完全敗光,那都是壓榨新地區才能壓下的矛盾。
格里安繼續說得:“萊恩國王的死,並沒有讓王國團結,貴族們都有着自己的主意,他們心心念唸的依然是自己的利益
爲了船隻和守衛他們的士兵,爲了在獸人大軍攻破暴風城以前逃往北方,再加上過去與西部荒野新興貴族和人民的矛盾西部荒野便被放棄了。”
格里安一開始還有些咬牙切齒,可說到最後,聲音反而冷了下來,他突然轉過頭來,對沈辰問道:“你能接受這樣的背叛和拋棄嗎”
“我不能”沈辰心裏想到,要是是我,又無法改變西部荒野的狀況,應該是前往其他的王國,尋求新的力量吧......他突然發現,自己的想法競和格里安的選擇不謀而合了
只是格里安沒有等沈辰回答,就自顧自的說道,他的聲音裏是失望:“那時年幼的烏瑞恩王子,他的內心被仇恨和復國的使命佔據,他的眼中並不存在我們這些小民,對於他來說,暴風城中和他一起逃往北邊的那些人民纔是他真正的根基
所以,沒有哪怕一艘船,來到死亡礦井邊的那處港口,帶走被遺落在西部荒野上的等在港口充滿期盼的人,因爲這片領土被徹底遺忘了”
沈辰能感受到格里安言語中的力量和憤怒,的確,當那些人被拋棄的同時,他們也會對愛的深沉的世界感到無盡的失望
即便是站在一旁的聽的沈辰,也能清晰的感覺到這股被拋棄的失落感,被遺忘的酸澀和痛苦讓西部荒野人無所適從。
從這一刻開始,一個沉重的石頭和一條似乎不存在的無盡深淵,將永遠的嵌在兩方的交界處
但是,這不是他們留在這裏的理由,他們如今要守護的並不是王國,而是他們自己的家鄉
“那你們就更應該回頭了,這是屬於西部荒野的戰鬥,沒有人會幫助守衛軍完成這場戰役,你們是他們唯一的希望”沈辰勸道,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格里安心中的猶豫和抗拒,但西部荒野需要他們。
帳篷的門簾突然被撞開,幾個穿着流民衣服的男子闖了進來,幾名士兵也跟隨者進入,帳篷變得狹小而擁擠起來。
“別聽這個貴族的走狗胡說,我們不能回去,這可是西部荒野最後的種子啊”其中一個臉上有刀疤的遊民說道,他表情急切,還對着另一個流民做了個眼神。
“第二軍團,還有丹努文,他們還不是爲了自己的榮耀當初是他們放任了迪菲亞的壯大,腐化的源頭也是由他們而起,他們的戰鬥,只是爲了那些錯誤的決定”另一個流民會意,他大聲說道。
沈辰立刻反駁道:“但現在,你們口中的錯誤卻在爲西部荒野戰鬥,至少他們在彌補”
他能理解這些平民心中的仇怨和不滿,但這不能成爲躲藏的藉口,他用嘲諷的語氣說道:“而你們呢,就躲藏在這個破落的營地裏,自怨自艾而還堅持着的第二軍團的戰友,在賈森營地與腐化軍團拼命”
幾人正要繼續爭論,格里安制止了他們,說道:“我的故事還沒有講完,既然都來了,那就靜靜的聽完吧”
格里安發話,營帳中重回安靜,只剩下了菸絲在火焰中翻騰的聲音。
“雖然我們被王國放棄,但我們並沒有放棄自己獸人並不在意這裏,他們人數不足,西部荒野也不是他們渴求的富饒土地,只派了幾支小分隊,來佔據並清除這片土地上的人類
西部荒野人存留的人都站了出來,不管他們是貴族還是平民,這是一場自由、生命與空間的戰鬥
我們在荒野中與獸人作戰,由於缺乏裝備、藥草、高端戰力和牧師,死傷無數,幾乎所有的軍功貴族,都倒在了他們熱愛的土地上
那時,我們依然能用雙手來保護這裏......”
一名流民立即說道:“看,如果我們實力還在,如果王國不是一而再的想要我們死,我們有何嘗不想守衛這片領土呢”
格里安用菸斗敲了敲流民,讓他閉嘴,“當王國重新回到暴風城,西部荒野人曾經滿懷期待和希望的以爲,他們能重新投入王國的懷抱了,他們試圖忘卻仇恨,幫助重建王國。
可是,他們並沒有參與過北方的戰鬥,也沒有在流亡中顛沛流離......沒人想要知道,在敵後與獸人作戰有多麼艱難,因爲他們沒有和那些難民們、戰士們並肩作戰過,一股強烈的撕裂,將西部荒野人和暴風王國人分成兩半,西部荒野再次被王國排斥在外”
說道這裏,衆人的神情都陷入了沉靜,能感受到那種痛苦和怒火正在集聚,只聽格里安冷靜的闡述道:“舊貴族損失慘重,他們丟失了艾爾文的一切財產,他們需要補充損失,而完好的西部荒野當然是最好的目標。”
“沒人在乎我們爲了保護這裏而受到的損失,貴族們提出建議,爲了更好的重建暴風城,需要王國各地予以支援,可那時其他地區都是廢墟,烏瑞恩也只有這一種選擇
王國加大了對死亡礦井的挖掘力度,並從西部荒野強制徵收軍需物資和糧食,絲毫不顧這裏也是王國的一份
矛盾和民怨在這裏開始了積蓄,人民開始抗爭,我們拒絕接受王國的徵稅官,我們用炸彈將礦井炸塌,甚至開始襲殺過路的商旅。”
沈辰很容易能想象到,由於反抗,加上對底層不瞭解,還有深層次的撕裂,王國將這看作的叛亂,接下來應該就是軍事鎮壓,用激烈的手段進行對抗......也許能短暫的壓下矛盾,但此時開始,這裏的人民就已經不屬於王國了
“這就是王國的所做所爲,你應該能理解,我們爲何不願戰鬥了吧,因爲無論如何,王國都沒有將這裏看作她的一員”一名老兵激動的打斷了格里安的話,他甚至想要抽出武器,與沈辰這個王國派來的使者決一死戰。
“閉嘴,等我說完”格里安踢出一腳,老兵珊珊的退下去,可眼中嘲諷的神色怎麼也遮掩不住。
格里安用菸斗重重的敲了敲一片的木頭,警告道:“如果誰再插嘴,就給我滾出去”
然後他毫無徵兆的笑了,應該是怒極而笑吧,此刻沈辰卻捕捉到了一絲悲傷,無力抵抗這滾滾潮流的哀傷。
“接下來便是範克里夫和兄弟會,西部荒野曾經以旁觀着的身份,看了一場好戲,但他們沒有想到,當他們肆掠艾爾文後,王國貴族會將這夥盜匪引入這片土地
迪菲亞摧毀了這片土地的秩序,而王國則毀掉了這裏人民的心很多人爲此選擇加入迪菲亞,因爲一次次如刀割般的傷害,已經銘刻在西部荒野人民的心中
我們對王國失望透頂,我們不會再相信貴族的承諾,我們就和那些初離開阿拉索帝國的失落者一眼,希望用自己的雙手,去探索和建立自己新的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