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四下打量着極樂堡。
純淨的靈魂魔力，猶如初春的雨滴般，輕輕灑在堡壘上方的結界上，形成一層淺淺的瀑流，澆灌着道路兩旁紫色的靈魂花朵。
海藍的光石鋪在腳下，記憶在其中流動和閃爍，形成秩序而神聖的魔力網絡。
神聖的幽藍火焰在火盆中跳躍着，可以隱約感受到細微的輕吟，猶如優美的曲調，舒緩着靈魂的情緒。
沿着臺階一步步走上極樂堡的最上層，此時沈辰的感知裏，已經能聽到長女和聖傑們的對話了。
“這些記憶難以被清除，即使不斷去擊打暮鍾、洗滌靈魂，依然會從法則的缺口處進入這些可憐靈魂的身軀當中，將其污染。”
長女格里斯蒂亞頓了頓，滿臉的惋惜和難受：“他們已經失去成爲格里恩的資格了！”
“如果您這麼做，這些人就會成爲荒野上的棄誓者！短時間內還能解決，但您想過數個紀元之後會發生什麼嗎！”智慧聖傑塞尼厄斯勸阻道。
“冷靜。”凱洛斯微微側身，“長女還沒有表示該如何處理這些候選者！”
長女此時頷首道：“你的擔憂會成爲我們接下來最大的煩惱，但晉升堡壘的規則決定了，我們不能對這些失敗的靈魂做額外的事情！”
這話已經很明顯了。
晉升堡壘的某些法則，桎梏了格里恩可以做出的行動，他們不能讓失敗的候選者直接變爲格里恩，同樣也無法將他們直接抹殺。
除非失敗候選者對晉升堡壘或是其他格里恩發動攻擊，那麼善良的格里恩們就只能任由他們化爲黑暗的一面，在荒野上四處遊蕩。
沈辰似乎明白，藍星記憶裏爲何會等到棄誓者對神廟動手，格里恩才能後發制人的發起反擊了。
不過，之前那個懷疑現在更加清晰，他看向前端高高在上的長女。
她雖然是強大的超凡，並掌握着格里恩這暗影界最強的戰士，可面對噬淵，卻步步落後步步受限！
恐怕，在晉升堡壘，在這強大的身軀旁，是無數初誕者編織的鎖鏈！
“爲何我們不能對此做出改變呢，現在暮鐘的法則已經出現了裂痕和變化，我們完全可以微微修改這一部分的晉升條件啊！”勇氣聖傑山德里婭無畏她的名號。
長女沒有回答，而是將目光指向走上來的沈辰。
“一位打破法則的晉升者，請上前來。”她的語氣和煦，並帶着無數的期望。
沈辰從艾律迪婭身後昂首走出，他能感覺到，某種期望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而木靈在身邊，經歷了攻略之主的洗禮，這些超凡他已經完全不再懼怕了。
長女看着沈辰的樣貌，然後問道：“你剛纔也聽到了我們的對話，對此有何感想？”
聖傑們的目光也都彙集過來，他們或是期待或是不屑，一位晉升者，能對晉升堡壘有什麼超乎尋常的理解？可他畢竟招致了之前的世界波動，這樣的人，或許能帶來變革吧。
“直說？”沈辰沒有畏懼，同時也在心中思考，究竟如何表達，既能從中獲得更多的感激和好處，也不會戳到晉升聖傑們的心絃。
長女點點頭，“我們比你更瞭解現在的問題，但我們也需要旁觀者的視角。”
沈辰想了想，凝視着長女格里斯蒂亞的臉龐，空氣中隱隱有一絲法則在交鋒，這是靈魂法則的觸動。
“首先我想知道，格里恩晉升的規則，究竟是哪位**制定的？”沈辰並沒有客氣，並直接挑明瞭最核心的問題。
“要我說，現在的格里恩完全是一具具空殼，只能服務於轉運靈魂的傀儡！”
“你怎麼能這麼說！”凱洛斯反駁道，“他們爲暗影界服務的時候，你的靈魂甚至還未誕生呢！”
“傀儡？傀儡如何讓整個暗影界的秩序維持正常？”
看着激動的聖傑們，長女卻不動聲色，“繼續說下去，你的觀點很是巧妙。”
很顯然，兩人靈魂法則的交鋒，已經讓長女感受到了什麼，隱約中，一根金色的鎖鏈，在攻略之中的入侵中，被斬斷了。
沈辰環視聖傑，臉上冷靜無比，“要我說，抽出靈魂全部的記憶，再讓他們按某種規則行事，根本用不上被分配到晉升堡壘的那些善良靈魂；
沒有記憶、沒有情感，哪怕是雷文德斯的靈魂，也一樣能做得到！”
這下似乎激怒了所有的聖傑，在暗影界，還是第一次，有人將晉升堡壘的神聖，和雷文德斯的罪孽相比呢！
沈辰卻更重視長女的反應，她不僅沒有憤怒，臉上還帶着明悟一般的歡喜；“的確，若不是罪魂的靈魂更難忘卻記憶，格里恩的晉升法則，他們或許也能符合！”
“這不可能！”
“爲什麼，長女陛下！”
聖傑們滿臉不解，這似乎擊碎了他們所有的感悟和驕傲，這裏每一位格里恩，都是從最神聖和善良的靈魂裏，挑選而出的！
然而靈魂的善惡是如何分辨的呢？
沈辰此時解釋道：“在仲裁者的規則下，善良靈魂和罪惡靈魂的界限是他們的過往，而過往的標準就是這些靈魂的記憶，善良的靈魂有着善良的記憶，罪惡的靈魂有他們罪行的記憶！
他們的品格和作爲，都是由這些記憶拼接命運而成的。
但格里恩的晉升儀式，卻是剝離了所有的記憶，唯獨留下了在晉升堡壘所遭受的淨化和苦難；
留下的一切，和過去的善良和純潔並無多大關聯。
若是雷文德斯的靈魂失去所有的記憶，再用晉升堡壘的神聖感化和建立新的記憶，他在格里恩的職責上，不會比任何一個善良的靈魂做得差！”
沈辰直接挑破了晉升堡壘規則的漏洞，畢竟記憶纔是靈魂的本質，失去了曾經的記憶，也就失去了本質；
在他看來，格里恩更像是對善良靈魂在凡世行爲的獎勵，可失去了過去的一切記憶，還算得上是獎勵嗎！
雖然有些牽強，但聖傑們也不得不承認，沈辰說得有道理，可他指出的問題，卻是在晉升堡壘建立之初，便早已存在了。
“但格里恩的任務，要求我們不能帶着任何情感，這一點，你應該清楚。”文官阿德賴斯提斯說道。
沈辰並未反駁，他還知道另外一個事實，在記憶的末尾，那些棄誓者回到了晉升堡壘的懷抱，他們的工作，似乎在短時間內並未出多少問題。
“真善美，若是能秉持着這樣的心靈，我相信即使擁有記憶，也不會出差錯；最多，或許更加嚴密的規則，能保證這一點。
當然。”沈辰也提出了一種折衷的想法，“或是隻是在執行任務期間，讓記憶短暫的被壓制，我相信長女是能做得到的。”
“而且。”沈辰又補充了一句，“若是晉升者不需要丟失他們全部的記憶，那規則漏洞背後的那些印象，是絕不能侵入他們的靈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