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平靜的像一面鏡子，白色的浮標一動不動，就像鏡面上一道斑點。倒影中的少年面無表情，死死的看着浮標，握住魚竿的手露出了青筋。</p>
“胖老頭子常說釣魚不是釣魚，釣的是心。雖然有些不懂，但自己怎麼可能救輸給他了。”少年心裏暗自發狠的向到。</p>
“九少！你魚鉤上沒有魚餌，怎麼會有魚兒上鉤。”少年背後一位十八九歲的青年，腰懸長劍，站得筆挺。</p>
“你懂什麼！不知道姜太公就這樣釣魚的麼？”少年沒好氣的答道，氣惱的一揮魚竿。</p>
魚線飛向岸邊一簇低矮的樹叢，少年死命的拉拉，拉扯不動。</p>
“十一！過去看看。”；</p>
那青年快步走過去，刨開枝葉，像是嚇了一跳。但很快蹲下身撥弄着什麼。</p>
“九少，魚鉤掛住了一位落水少年，還有氣息。”；</p>
“嘿嘿！本九少厲害吧，空餌也能釣起人來。救醒他，本少爺釣起的東西，就屬於本少爺所有。”少年隨意揮揮手，彷彿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p>
用過晚膳，天色還十分亮堂。少年走出帳篷，對着守衛在一邊的青年招招手“走，去看看。”</p>
路了了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男生，如果再大上那麼幾歲，換上女裝，說是傾國傾城也不爲過。只是神色高傲，讓人一見之下，很難討喜。</p>
少年打量了路了了一番，就像是審視貨物一般，傲然說道“你的命，是我救下的。”</p>
路了了從地鋪上起身，深深的一躬身“多謝兄臺救命之恩！”</p>
少年冷然一笑“多謝？值多少銀子。”</p>
路了了楞了，施恩不望報，這不是爲人應有之義麼？什麼樣的奇特少年，才說出這樣的話來。</p>
嫌棄的看了看路了了有些襤褸的衣衫，少年頭也不回，隨意問道“十一，這樣的山野少爺，多少錢能買到？”</p>
“九少，最多二兩。”少年身後的十一，一本正緊的答道。</p>
路了了怒了，真正的怒了。士可殺不可辱，自己堂堂讀書人，被人以銀錢計價，居然還不值二兩？</p>
一整衣衫，昂首傲然說道“本人堂堂貢生，不是什麼山野少年。兄臺這樣已銀錢計價活人，不覺得很失禮麼！”</p>
“貢生？哄哄鄉下人還差不多。長安城舉人滿地走，官員隨處碰 。小小貢生算得了什麼！”少年癟癟嘴，毫不留情的打擊着路了了。</p>
“長安城不得了麼？本人自幼長安長大，也算長安人士。”路了了有些不服氣了。</p>
“喲！看不出來，你還長安人士啊。只是你這幅模樣，能讓人相信麼？不知道這位落難公子，出於長安那戶人家啊？”少爺語氣揶揄，讓路了了好不難受。</p>
“太醫院路太醫，正是家爺。”路了了傲然答道。</p>
少年歪頭想了一會兒，搖搖頭“路太醫？沒聽說過。十一，一位沒名氣的太醫，估計會出多少銀子啊？”</p>
“三百兩喫緊，五百兩破家。”那青年依舊十分簡潔。</p>
“哈哈！就算着野小子說的是真的，最多也就值四百兩吧。”少年瞭然的點點頭。</a>
這少年衣着華貴，氣勢不凡，身邊還帶做精銳護衛，一見就知道來路不凡。路了了一開始氣勢就輸了萬里之遙，此時卻被激出少年原有心性。</p>
“你很了不起麼！你又能值多少銀子？”；</p>
“哈哈、哈哈哈！十一，他居然問我值多少銀子。不說本九爺值多少銀子，光是這一趟，本少爺賺取的銀子，就嚇死你。”少年大笑起來，彷彿路了了說得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p>
“十一，告訴他。”；</p>
“除去開銷，盈利六千兩以上。”；</p>
“吹牛！”六千兩，這是路了了想都不敢想的數字。</p>
“你想象不到，那是因爲你窮，你沒本事而已。”少年看着路了了，如同俯視一隻螞蟻一般。</p>
“你就很有本事麼！”被一位看上去小一兩歲的少年如此欺辱，路了了哪裏忍得。</p>
“收購成都府官庫清倉陳糧食一百車，作價五百兩。運送至雲南府，從山民手中換回玉石十餘車。回到長安，價格上翻十幾倍都不止，這就是我的本事。”少年得意的闆闆手指，譏諷望着路了了。</p>
“你！你又有什麼本事？”；</p>
“我十三歲爲貢生，琴棋書畫樣樣精通。”；</p>
“琴棋書畫，讀書人都會的本事，有什麼好吹噓的。不過十三歲貢生，還算勉強，加你三百兩好了。還有什麼本事呢？”；</p>
一下被加了三百兩，路了了不知道居然鬆了口氣，隱隱有些被承認的驕傲。</p>
“我識得藥草，會解毒治病。”；</p>
少爺十分勉強的樣子，像是給了路了了多大恩惠似的“還算有些用處，再加你三百兩好啦。還有什麼”</p>
少年之間，總不想被對方看得低了。路了了忘了對方以銀錢計價活人的可惡，一時間總想自己價值在高一點，哪怕在高那麼一點點。</p>
“燒飯洗衣，不知能不能算。”路了了感覺有些難堪，聲音一下變得微不可聞。不過出於不讓人誤會的原因，一直沒說出自己會下毒的本事。</p>
“算你二兩。”少爺十分大度，倒是沒有在意讀書人做這些事情，是不是有些低賤。</p>
“算上你的家世，一共一千零二兩，你值這麼多，沒錯吧。”少年睜大美麗的眼睛看着路了了。</p>
雖然被人這樣估值很是不舒服，不過想起開始的區區二兩，一下多了一千兩，總算好受了些。路了了很是勉強的點點頭。</p>
“好了，我救了你的命。你的命價值一千零二兩。加上救你一命的兩百年人蔘熬製的蔘湯，你一共欠下我一千五百零二兩。你是現付呢，還是打欠條？”少年一本正經看着路了了。</p>
路了了傻眼了，完全沒有想到救人一命會是這樣算的。自己的命的的確確是對方救的，叄湯是自己喝的。人蔘的年份沒有錯，兩百年的人蔘，的確價值五百兩。可自己的賤命，活生生被自己加上去了一千兩。</p>
這少年不是人，是惡魔。方格格和這少年一比，都快變成菩薩了！</p>
賴賬的事情，路了了做不出來。跑，也是跑不掉的。自己的身體虛弱不說，那青年的長劍，好像也不是喫素的。</p>
老老實實的掏出方格格那裏順來的五十兩碎銀，遞了過去。牽線木偶一般在少年的帶領下打下了一張欠條，路了了整個腦瓜子都是空空的。</p>
看都不看一眼路了了遞來的小袋子，隨手丟給了身後的青年。</p>
青年臉色有些發白，臉上掛着獻媚的笑容“九少果然厲害，釣了好大一條魚，王十一長見識了。”</p>
“看你的樣子，身上也沒錢了。如果跟隨我的車隊回長安，費用一百兩差不多了。如果不願意，現在你就可以走了。欠條上有你手印，我會回長安找你那當太醫的爺爺收錢的。”少年恍如沒事一般，就要離開。</p>
對於一百兩的高價路費，路了了不敢在開口計較。深怕再遇到自己想都想不到的陷阱等着自己。可心裏憋屈的實在難受，忍不住對着少年說道；</p>
“兄臺你如此行事，不覺得太過了麼？”；</p>
“我一介商戶，可當不起你這讀書人加什麼兄臺。施恩不望報，那是你們讀書人講究的東西，我輩商人，將的只有價值和利益。”少年一臉淡然。</p>
“區區商戶，安敢如此欺辱讀書人，你就不怕我去官府告發你麼？”路了了怒不可歇。</p>
“從頭到尾，我有半分欺辱你麼？你的命不是我救的？；你的身價不是自己拼命加上去的？；價值五百兩的人蔘，不是你喫到肚子裏的？</p>
再說了，讀書人就很高貴麼？不喫飯，不穿衣麼？在我家求食混飯的讀書人多了去了，舉人進士都不少見，你一小小貢生，算得了什麼。”；</p>
少年揮揮衣袖，看都懶得再看路了了一眼，雲淡風輕的走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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