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湘感覺邊上的顧振南身上泛起一層冷意，她都不敢擡頭看他。
可是話已經說出去了，她又不好再說什麼。
“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了？”荀慶國問了一句。
郭湘面無表情地搖搖頭。
荀慶國嘆了口氣，“如果實在不行也勉強不了。不過小郭，現在正是振南提幹的節骨眼上，你這一離，對他影響很不好啊。”
“他不是已經是副隊長了嗎？”郭湘一愣。
“申請是已經遞上去了，不過正式批文還沒有下來。本來是板上訂釘的事，可是你這麼一鬧，上級肯定會重新考覈，還以爲振南有什麼問題，到時申請被打下來，那振南的前程不就毀了？”荀慶國嘆息。
“這……”郭湘沒想到顧振南的批文還沒下來，以爲他都分了宿舍肯定是已經走馬上任了。
他知道顧振南從鄉下出來很不容易，吃了不少苦，爲人呢又很正直，不能因爲自己的自私毀了他的前途。
“那……什麼時候能批下來？”郭湘問。
“至少要一個月！”荀慶國看了顧振南一眼，振南啊，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
“一個月？”郭湘沉吟，“好，我就等他一個月。”
“那你可不能走，你這一走別人就會胡亂猜測，萬一讓人知道了怎麼辦？你得等振南的批文下來再走！”荀慶國馬上加了一句。
“行！”郭湘點頭，不就一個月嗎？她等得起。
諒顧振南也不敢亂來，他就是亂來了，自己也不會就犯。
她可不是真的從鄉下來的不懂事的小丫頭。作爲後世人的她，對那層膜並不看重。相反，如果顧振南真的敢亂來，她只會更討厭他。
“那就這樣說定了？喫飯吧！”荀慶國鬆了口氣。
顧振南卻把手中的筷子放了下來，“我喫好了！”
說完站起來就往外走。
馬長鳳焦急，“這是怎麼說的，還沒喫幾口呢，小郭，你看……”
“讓他一個人靜靜吧，他需要時間消化。”郭湘說道，但不知道爲什麼看着這樣的顧振南心裏有點悶悶地難受。
“小郭啊，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嗎？”馬長鳳語重心長，“你是個好姑娘，振南也是個好小夥，你們在一起挺好的呀，爲什麼要離婚？”馬長鳳還是想不明白。
“我們沒有感情！”郭湘機械地回答，對，就是這個理由。
“感情可以陪養的呀，我們那時候還不是長輩介紹？也是見一次面就定下來了，這一輩子還不是順順利利過來了？”馬長鳳說道。
郭湘沉默，她崇尚的是自由戀愛，而且自己根本就不想結婚，不想生孩子，這些顧振南未必能接受，如果不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她寧願不要。
郭湘也喫不下去了，起身離開。
馬長鳳看着一桌子的菜還是想不明白，事情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這丫頭……”荀慶國嘆氣，“主意太正了，這時候寧願她傻一點。”
“誰知道她這一醒來變成這樣？振南那裏怎麼辦？”馬長鳳擔憂。
“還能怎麼辦？只能靠他自己了。他們要離婚的事你千萬不能說出去，也許還有迴旋的餘地呢？真傳出去了，可能就真的要離了！”荀慶國告誡自己婆娘。
“我知道！”馬長鳳點頭，她也不是那麼不知輕重的人，上次已經說漏嘴一次，這次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也許這一個月時間振南能辦好呢？兩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未必就不能擦出點火花來。”荀慶國若有所思，“到時候事情成了，也許就不離了呢？”
“你們男人就知道想這事！”馬長鳳啐他一口，不過覺得他說的還是有點道理，畢竟這年代人很保守，就是被人強了都有可能嫁給強尖犯，更何況是情不自禁？
“不過……”馬長鳳看了荀慶國一眼，“振南倒是不用擔心，不是還有俞秀秀等着他嗎？”
“你可別提她了，說起她就一肚子氣！”荀慶國搖頭。
“可如果沒有小郭這事，振南也許就真會娶俞秀秀。”馬長鳳說道。
荀慶國嘆氣，“不管了，怎麼樣都是那小子自己的造化，我們管不了那麼多。”
……
郭湘步履沉重地走出荀家，她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上午還和顧振南高高興興地去打野鴨，下午就要成爲仇人了嗎？
他一定很生氣吧？
其實這就是自己來的目的啊，可爲什麼，總覺得像做了虧心事一樣，心裏又愧疚又心虛呢。
郭湘去外面走了一圈有點不敢回家，不知怎麼面對顧振南。
回到宿舍的時候，卻見屋裏擺滿了東西。
鍋碗瓢盆、刀具樣樣齊全，還有煤爐，這是準備開火？不是說了自己不會做飯嗎？
再看顧振南，他站在左邊那個角落，正在往上面掛一塊塑料布，好像是浴簾？他是要把這一塊隔出來給自己專門洗澡用？他都看出來了？
郭湘突然有一種想流淚的衝動。
“你這是在幹什麼？”她不由叫了起來。
“我在掛簾子，以後你就可以在這裏洗澡。”顧振南頭也不回，把掛簾子的鐵線綁上釘子往牆裏扎。
“沒必要！”郭湘淚目。
“有必要！”顧振南迴頭，定定地看着她，“即使只有一個月的時間，我也希望你過得好，不委屈！”
“那這些呢？”郭湘指着地上的東西，紅着眼睛，“我說過我不會做飯，我什麼也不會！”
“我會，我來做，你只要喫就好！”顧振南看着她，目光深邃，“我中午不回來的時候你就去食堂打飯，晚上我回來做！”
“不行，你上班那麼辛苦，不要這樣！”郭湘搖頭，眼淚流了下來。
“我願意！”顧振南堅定地說道。
“顧振南，你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一定要把我惹哭？郭湘淚奔。
“因爲你現在還是我媳婦！”顧振南重重說道。
看着她流淚，他的心一扯一扯地疼，他不知道她爲什麼堅持要離婚，他覺得這兩天他們相處得還不錯，他覺得自己已經愛上她了。
不，也許在火車上第一次見到她就對她一見鍾情了。
她不知道再次見到她知道她是自己媳婦的時候心裏有多高興，這是這麼多年來唯一一件讓自己高興的事。
但他還是尊重她的選擇，他不想她難過。
他走過去，低頭看她，深邃的眼眸滿是柔意，大掌撫在她的頭頂上，輕聲說道：“就讓我做你一個月的丈夫！”
郭湘的淚滾落下來，泣不成聲，捶打着顧振南的胸膛，“你這人怎麼這麼討厭，我討厭你！”
其實心裏是喜歡的吧，被感動了。
那麼就讓我做你一個月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