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落在原木色的地板上,被一排排書架切割成無數道光束。
路棉席地而坐,背靠着書架,筆記本電腦架在腿上,屏幕上是她剛寫完的一個情節。她有點累了,手指停下來,隨手從身後抽出一本書,是本描寫美食的散文集,她不禁看得入迷。
果然跟她當初想的一樣,她能在這個書房裏待一整天不出去。
比起她的閒適愜意,姜時晏就沒那麼輕鬆了,他這幾天幾乎天天都有通告,有時候結束了還要去公司開會。
他前段時間一直在休假,雖然沒能像想象中那樣去國外度假,不過跟路棉躲在小山村裏也別有一番滋味。
這幾天的忙碌算是給了他一個緩衝期,因爲接下來就要進組拍戲了。拍電影總是比拍電視劇要求嚴格,也格外的累,要是直接進組,他都怕自己會不習慣。
姜時晏回來時,路棉已經做好了晚餐。
她的廚藝比不上姜時晏,他什麼大餐都會做,而且做得都很好喫,有的食物他第一次做也能處理得很好。她只會做一些簡單的菜,今晚做的是乾煸豆角、可樂雞翅、還有一個西紅柿雞蛋湯,兩個人喫剛剛好。
姜時晏喝了口湯,忽然說:“我快進組了。”
路棉:“我知道啊,你跟我說過,要去廈門拍戲對吧?”
他要拍的電影是現代戲,文藝片的類型,因爲導演是廈門人,對家鄉的巷陌很是喜歡,覺得每個角落都充滿文藝氣息,隨便一處風景都好像藏着個不爲人知的小故事,所以電影大部分的取景地點在那邊。
姜時晏爲《人間四月》路演時曾跟劇組的人員去過廈門,但那次行程安排比較緊密,除了廈門大學,他沒有去逛過別的地方。雖然這一次也是去工作,時間卻很充足,要在那邊拍兩個多月,總會有時間四處逛逛。
姜時晏喫好了,支着下巴看着對面的女孩細嚼慢嚥。他笑容溫柔,聲音也輕輕的,像風一樣:“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路棉腦子沒轉過來,愣愣地看着他,張大了嘴巴:“啊?我跟你一起去?”
她以爲自己聽錯了,但姜時晏的眼神告訴她,她沒有聽錯。他的意思是要她跟組,就像拍《和嘉公主》的時候。
路棉斟酌片刻,拒絕了他的提議:“不好吧。拍《和嘉公主》我跟組還說得過去,畢竟我頂着主筆編劇的頭銜。你拍這部電影我就沒理由跟組了,哪兒有拍戲還帶女朋友的。”
實際上,哪怕是拍《和嘉公主》的時候,後期她也不需要跟組,是姜時晏不肯放她回北京,她才繼續留在劇組。
姜時晏猜到她會拒絕,平靜道:“怎麼不能帶女朋友了?拍戲時有家屬跟組一點都不奇怪。之前寧悅就有家屬跟組照顧她。”
家屬?
經他提醒,路棉想到拍《和嘉公主》時,後期寧悅的媽媽來劇組常駐。那時候拍外景戲比較多,演員們都很辛苦,寧悅的媽媽擔心女兒身體喫不消,特意過來照顧她的飲食,給她補充營養。她媽媽做得一手好菜,常常拿來給劇組的人分享。
姜時晏是想讓她以這個理由跟組?
路棉想了想,再次否決:“你拍的是現代戲,哪裏需要人照顧。要是我去了,誰照顧誰還不一定呢,搞不好會給你添麻煩。”
姜時晏的表情繃不住了,耷拉着眼皮,拖長音調說:“真的不跟我一起嗎?”
路棉一頓,他這是在跟她撒嬌?
她差點就要點頭答應他了,話到嘴邊又止住了,搖搖頭:“下個月我爸媽就從國外回來了,我們一家三口好長時間沒有團聚了,我想陪陪他們。”
姜時晏挺直脊背,做恍然大悟狀,他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忘了。
路棉一家人確實有很長時間沒團聚,這一次回國,路永璋和榮繪說不定會復婚,那就更加需要路棉這個女兒在場了。
姜時晏又是欣慰又是惆悵,路棉不是他一個人的路棉,他不可能想當然的走到哪兒就把她帶到哪兒,她還是父母貼心的寶貝。
路棉看出他有點悶悶不樂,伸手過去,覆在他手背上,輕輕握住他的手:“我答應你,我有空就會去探班。”
姜時晏還能說什麼,只能這樣了。
——
四月初,北京的天氣漸漸回暖,只是早晚還很涼。廈門卻是更加溫暖舒適,隱隱有向初夏靠近的趨勢。
視頻通話時,姜時晏單穿着件薄衛衣,告訴路棉,這邊最近的溫度在20攝氏度左右,微風吹在臉上舒適極了。
距離姜時晏進組已經過去半個月,他有空就會跟她視頻通話。
路棉嫌住在別墅裏空蕩蕩的,晚上一個人有點害怕,所以住回了自己原來的小房子。本以爲這樣會好很多,然而大概是過去幾個月裏,每晚跟姜時晏相擁而眠,她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最初他離開的那幾晚,她都失眠了,輾轉到半夜才睡着,最近的睡眠狀態才稍微好一點。
這天晚上,姜時晏提前收工回酒店了,所以纔有了這一通視頻電話。
他已經洗過澡了,髮梢溼潤,軟軟地耷在額前,遮蓋了眉眼。這是他在戲裏的造型,頭髮留得有點長,卻不似《贖罪》裏的陳申那麼頹廢潦倒,麪皮還是白白淨淨的,有種日系少年的感覺。
路棉以前總覺得姜時晏像是從漫畫裏走出來的美少年,現在這個形象就更貼切了。
據姜時晏所說,他在電影裏飾演一個失去記憶的少年。
路棉腦補了一下,居然有點帶感。
姜時晏隨意地抓了抓頭髮,讓它不那麼擋視線,柔聲道:“棉棉。”
“嗯?”路棉正在欣賞這幅畫面,甚至有種截屏的衝動,被他叫了一聲,她眼神茫然一瞬,“你要跟我說什麼?”
“你說過要來探班,你什麼時候過來?”姜時晏說,“我想你了。我們已經有半個月沒見面了。”
路棉其實也有點想他,但她總是不如他這麼直白。
她深吸口氣,擠出一個笑容:“短時間內還不行哦,我今天接到爸爸的電話,他們下週就回來了。”
姜時晏表情僵了一瞬,如果說臨走前他還會露出類似撒嬌的表情,那麼現在,他就是明晃晃的委屈上了。
“岳父岳母下週回來的話,你還要陪他們幾天,算下來,我們豈不是要有一個月見不到面了。”
“應該是這樣的。”
“早知道這樣,我當初就該把你綁過來,然後等岳父岳母大人回來,再放你回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