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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鵰俠侶歸古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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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重陽宮,四人一起下山來,無雙感嘆道:“表姐,這兩個孩子平時都很循規蹈矩,也從不會讓我費心。可是,最近一個月內,已經有兩次讓我擔驚受怕了。幸虧都是有驚無險,如果再有差池,我可如何向楊大哥交代啊?”

    程英道:“兩個孩子年幼,平時又不離你左右,對於外面的世界,他們更多的是好奇,不免會流連忘返。”無雙道:“是啊,念他們年幼,我只是教他們讀書練武,並沒有帶他們遊歷江湖,所以他們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這也是我自己精力有限,沒有讓他們開闊眼界。”

    程英道:“所以你所說的擔驚受怕,就是怕孩子們脫離你的視線,或者是他們想自己去外面的世界看看,走出了平時活動的範圍。”

    無雙看看錶姐,再看看孩子,道:“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他們長大後一定會離我而去,行走江湖的,所以看着他們一天天長大,我越來越怕他們走遠,越來越心慌。”

    程英道:“古人云:‘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兩個孩子必然會長大,好男兒志在四方。我們只能教他們行俠仗義,教他們做人做事的準則,還得提醒他們江湖險惡,人心難測……”

    無雙愕然,良久,才接着說道:“我多麼希望他們不要長大,永遠不要離開我,我可不願意看他們受苦受累,經歷坎坷。”

    程英看到無雙如此不捨,只能寬慰她道:“孩子現在還小,我們可以盡心盡力去教導、關心他們,使他們將來成爲有用之材。”

    其實也難怪,這兩個孩子雖不是無雙親生的,卻是她一手帶大的,幾年的相處下來,與親生的又有什麼分別呢?更何況信兒的親生父母棄孩子於不顧,風兒父母自他出生起,就不在孩子身邊,無雙一個人既當爹又當娘,把孩子拉扯到這麼大,那是真的捨不得孩子離開自己身邊。

    回到古墓,無雙與程英商量,必須跟孩子們約法三章:一是不得隨意外出,如必須外出,得說明目的地;二是外出需有時間調製,不能遊戲無度;三是必須堅持每天學文習武,不能荒廢。

    兩個孩子雖然年幼,卻能夠理解長輩的良苦用心,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並且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隨意外出,讓兩位姑姑擔心了。

    程英看到兩個孩子雖然年幼,卻善解人意,決心將自己畢生所學傾囊相授。

    話說楊過在小龍女香消玉殞之後,備受打擊,他僱了一輛馬車,帶着小龍女的棺材,往古墓方向而行。

    行到終南山附近,忽有一哨人馬橫在大路當中,待楊過走近,爲首一人翻身下馬,向楊過長揖,道:“掌教師叔聽聞神鵰大俠返回古墓,特派貧道前來迎接。”

    楊過答禮,對來人道:“我年輕之時與全真教誤解頗深,多有得罪,如今物是人非,承蒙各位道兄不棄,在此相候。不知終南山下如今是何光景,煩請帶路。”

    年輕時的楊過曾被郭靖送往全真教學武,可是當時的掌教丘處機道長指派趙志敬爲楊過師傅,楊過聰明伶俐,不招心胸狹窄的趙志敬待見,曾遭其百般刁難,氣忿不過,轉投古墓派,才結識得小龍女,有了那些聽起來頗爲傳奇的經歷。

    如今小龍女已經離開人世,自己也已殘廢,空有一身絕世武功,心裏卻空落落的。更何況多年的身心摧殘,現在的楊過已經垂垂老矣,可以說是日薄西山,若不是爲了送小龍女回古墓,爲了最後看一眼兩個孩子,他很有可能早就殉情而死了。

    可是心中這些苦楚無人分擔,楊過只能自己經受,他這一生經歷的磨難太多了,他太累了,需要好好去休息了。

    不大會功夫,已經到了去重陽宮的路口,迎接楊過的全真教道士全部下馬,拱手作揖,請楊過上重陽宮一敘。

    原來這樣的請求絕非這些道士們一時興起,而是丘處機道長臨終的遺願,多年以前他就想與楊過冰釋前嫌,希望楊過能夠理解自己的苦心。

    丘道長一生光明磊落,不想一輩子遭楊過誤會。自己很想把楊過培養成才,可是所託非人,導致事與願違,讓楊過敵視全真教,造成了十幾年的恩怨。他希望全真教其他人不要重蹈趙志敬的覆轍,都能善待楊過。

    上得重陽宮來,楊過與掌教單獨談了許久,而全真教道士看到裝殮小龍女的棺槨經過長途顛簸,已有破損,便速速去附近市鎮上買了一口上好的棺材,並買了一些其他東西,以備楊過使用。

    楊過辭別掌教,看到剛剛採買的諸多物件,感謝全真教對自己如此厚待,向衆人施禮道:“多謝道兄們擡愛,楊過替妻子謝過你們!”

    山下不遠就是古墓,楊過走到近前,勒馬駐足,看到兩個小孩子在古墓前的那塊平地上一招一式練得起勁。楊過不忍打擾,一直在那裏默默地看着。

    等到孩子們練完收勢,楊過正打算上前去說話,兩個孩子卻扭頭就跑,徑直進了古墓。他們向程英和無雙說道:“姑姑,姑姑,剛纔我們兩個在外面練功,有個獨臂老伯伯在旁邊看我們,看了很久,我們害怕。”

    無雙聽到“獨臂”二字,立馬想到楊過,衝向外面,此時楊過正在外面靜靜地等着。不知道他是在回憶往事,還是在思考着如何進去說話。

    只見無雙在前,程英在後,往楊過跑過來,兩人早已哭成了淚人。在三人焚香磕頭,義結金蘭的當晚,楊過不辭而別,一別就是十六年。

    好不容易纔等到與小龍女團聚,沒過幾天安穩日子,又是一別好幾年,兩位義妹這麼多年,對楊過牽腸掛肚,只因一場結拜,便對他的孩子視如己出,精心照料。如今他已然歸來,終於可以卸下包袱了。

    可是等兩人走近,一口棺材出現在眼前,她們立刻明白過來,棺材裏面的人肯定是小龍女,楊過此次歸來,必然是安葬好小龍女之後,自己就去殉情。程英心中一驚,趕緊輕聲對無雙道:“我們必須阻止楊大哥做傻事。”

    楊過見到兩位義妹,半晌說不出話來,只是任由眼中的淚水靜靜地淌着,“此時無聲勝有聲”,再多的話語,也無法說清楚三人此時的心情。

    短暫的沉默之後,程英打破僵局,道:“楊大哥請進去歇歇腳,一路上也不曾好好休息,真是辛苦你了,快快請進。”

    她們幫楊過把小龍女的屍身移進屬於那個早就屬於她的石棺裏。原來楊過爲了保存小龍女的遺體,買了許多防腐防蟲的物品,而且時常更換,所以這路上,一行程雖然很長,小龍女的身體卻幾近完好。

    楊過遲遲不肯合上棺蓋,他右手已斷,只能側着身子,用左手抵住棺蓋,讓無雙和程英先退出去,自己要多陪陪小龍女。

    陸程二人知道楊過的脾氣,也很同情他的遭遇,默默地退了出去,並且叮囑兩個孩子,千萬不要打擾楊過。

    楊過在小龍女的石棺前整整待了一天一夜,時而哭,時而笑,時而癲狂,時而平靜。無雙等四人又不想打擾到他,所以就一直在等他出來。可是一天一夜過去了,也不見楊過出來。

    無雙提議:“我們不能再任由讓楊大哥這樣耗下去,這樣他的身體也撐不了多久,情況會更糟的,我想楊大嫂在天有靈,絕不會希望看到楊大哥這麼傷害自己。”

    程英道:“是啊,我們不能坐視不管,去請楊大哥出來吧。”二人靠近,想拉起楊過,卻被楊過帶倒了無雙,程英也不小心被楊過的腳絆了一個趔趄。

    原來這一路上,楊過一直茶飯不思,又沒日沒夜地傷心,身體早已到了崩潰的邊緣。他們進來拉起楊過的時候,他已經只撐不住了,在暈倒的瞬間才帶倒了無雙。

    二人趕緊招呼僕人,衆人合力把楊過擡到外室,再把小龍女的棺蓋合上。無雙請大家扶楊過坐起來,自己即刻運功,幫楊過打通經脈,以讓他儘快甦醒。

    這時,外面突然一聲渾厚的鳴叫,嚇了衆人一跳。信兒跑出去看了一下,回來說:“外面有一隻很大的鳥,好像生了很嚴重的病,翅膀耷拉着趴在地上。”

    無雙停止運功,與其他幾個人一起,把楊過放好,衆人出門,看見趴在門口的,正是陪伴楊過二十多年神鵰。

    原來神鵰與楊過相處多年,早已心靈相通,以前獨孤求敗在的時候,只是把它當作寵物,而楊過卻把它當作朋友,當作知己。所以無論楊過走到何處,神鵰總是不離左右。

    可是,六年多之前小龍女回到楊過身邊,神鵰就很自覺地離開楊過一段距離,只是在遠處靜靜地待着,隨時等待着楊過的召喚。

    如今小龍女已經離世,楊過傷心過度,想來也命不久矣,神鵰似乎有一些不祥的預感,所以自己也打算跟着楊過,一起離開這個紛繁複雜的世界,到天堂與他繼續做朋友、做知己。

    程英慨然嘆道:“楊大哥一生有愛人,有知己,不白來這世上一趟,看的人好生羨慕啊!”

    無雙應道:“看來楊大哥情況不妙啊,我們一定要幫助他振作起來。”無雙趕緊喚過兩個孩子:“信兒,風兒,你們趕緊去爹爹牀榻前等着,爹爹醒來之後,你們一定要仔細聽爹爹說話。”

    “爹爹?他是爹爹?”信兒疑惑不解,無雙道:“他就是你們的爹爹,他就是我常常給你們提起的大英雄,人稱‘神鵰大俠’,你們的爹爹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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