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月容抱着宓銀枝走了出來,湖水衝不散一身的血紅,一步一步,沒有驚動一滴湖水,一片水草,就那麼輕飄飄的出來,迎着背後高大的殿門,有種破土而出的震撼。
萬籟俱寂,唯有那行動間的步伐,昭示着生命的跡象。
曲明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也不敢上前去,因爲,他總覺得,這個人已經不是以前的主子了。
溫月容像是沒看看着他們幾人,就那麼抱着宓銀枝從他們面前走過,漸漸的消失在波光粼粼的湖水中。
“曲藝,那個人,是主子嗎?”
曲藝眼神怪異的看了曲明一眼,牛頭不對馬嘴的回了句“回去吧”。
……
這一天的東瑜,暗潮涌動着。
皇帝在宮中得知小皇爺溫月容失蹤,再次病倒。
東瑜使團得知自家殿下也失蹤了,又是一通鬧。
重華忙着照顧溫文殊,又要安撫東瑜使團,忙得不可開交。
就在這雞飛狗跳的時候,幾人又莫名其妙的回來了。
但都是狼狽不堪。
生死未卜的黃離,哭成淚人的小蝸牛,昏迷不醒的哥舒賀齊。
還有,渾身是血,一進別院就吐血昏倒的溫月容。
溫月容倒下的時候,將宓銀枝摔了出去,而他倒下的時候,剛好壓在她的身上,宓銀枝便是在那個時候醒的,被壓醒的。
“快把他扶起來呀!”
宓銀枝瞪着一旁呆愣的兩個人。
宓銀枝是個勞碌命,這纔剛醒,又要給這廝診治。
三兩下在兩屬下怪異的眼神下扒了溫月容的衣衫,目光直接鎖定在胸口的傷上。
這一看,驚得宓銀枝半晌都做不出反應來。
即使溫月容的胸口血肉模糊,只這一眼,宓銀枝便能看出溫月容是沒有心跳的。
宓銀枝把上他的的脈搏,更是心驚了,毫無脈象。
這可不就是死了嗎?
宓銀枝二話不說就去查看他胸口的傷,一點點翻開皮肉,想要看內臟是否受損,卻不想看到的是空蕩蕩的胸腔。
這下徹底刷新宓銀枝的認知了,一個心臟被挖走了人,可以活這麼久?
宓銀枝猛的看向一旁躡手躡腳的兩人,問道:“你們都知道些什麼,快說吧!”
曲藝猶豫了一會兒,道:“主子本就無心。”
本就無心,本就無心?無心之人怎麼能活,無心之人該怎麼救?
宓銀枝第一次體會到了何爲束手無策,何爲無能爲力。
“去驛站幫我把手術刀拿來,順便看看哥舒他們可安好。”
宓銀枝知道,以曲藝的能力,來返驛站不過是片刻的事兒。
既本來就沒有心,就沒有傷及心臟一說了,只能當簡單的外傷,將傷口縫合一下便好。
最後,只是將胸腔打開,將裏面的污水積液給吸了出來,然後將傷口縫合完事兒。
這一過程中,溫月容乖順的很,即使她沒打麻藥,也沒見他有絲毫的掙扎。
但宓銀枝知道,他還活着。
搞完了這隻,宓銀枝交代了句便匆匆離去,只道是,有事叫她。
曲藝傳來話說,哥舒賀齊未曾受傷,但一直昏迷不醒。
從親疏上論,她肯定是要回去的,雖然這裏有個她很想研究一番的無心怪人。
現下的驛站,雞飛狗跳。
黃離早在地下宮殿的時候,就沒撐住,已經氣絕而亡。小蝸牛回來後將黃離安置在驛站,自己倒不知去了何處。
宓銀枝先去看了黃離,果真是沒救了,但她總覺得,小蝸牛雖然不靠譜,但關鍵時候還是有點用的,她或許是想辦法救人去了。
於是宓銀枝又去了哥舒賀齊的房裏,那廝完全跟睡着了一樣,宓銀枝做了個全身檢查,完全看不出哪裏有問題,要說真有點什麼的話,那就是心緒不寧,想來在睡夢中做了惡夢。
可要說只是在睡覺的話,又怎麼都叫不醒,這絕對是不正常。
宓銀枝從來沒有這般無力過,這一個個的倒地,她都幫不上什麼忙,略微有些泄氣。
下午,重華親自來慰問了一番,大概是看清了現在的形勢了,只怕宓銀枝暫時是沒精力給溫文殊醫治了。
“不知皇上的病還可以撐多久?”
重華離開前還是忍不住問了句。
“要是癌細胞沒擴散的話,撐個幾個月是沒問題的。我開的藥,按時喫,有什麼問題隨時來找我。”
宓銀枝沒精力應付這個詭異的攝政王殿下,但對於溫文殊她還是盡職的。
重華離去後她又去守着哥舒賀齊。
她實在想不通,明明沒事,可就是醒不過來,若說是被夢魘着了,可他表情也沒見多難耐,只是有時候看起來很是抑鬱孤獨。
那耷拉下來的眉眼,緊抿的脣,看得宓銀枝都忍不住跟着傷心。
“哥舒,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呀?爲什麼不醒過來呢?”
“快起牀了,不起牀我就跑了,你以後就再也看不見我了!”
“我不是開玩笑的啊,認真的。你知道的,我認真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快醒過來啦~我真的走了~我真的走了?”
不管宓銀枝說什麼,他都沒反應,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憂傷中。
宓銀枝嘆了口氣。
“真拿你沒辦法!”
閻羅殿
羅延正和幾個老友搓着麻將,又輸了好幾把,正鬱悶着呢!
想着是不是時運不濟,小蝸牛便不請自來,着實嚇了羅延一跳。
羅延毫無形象的迎了上去。
“小祖宗哎,你怎麼又來了?”
一個又字,道盡了羅延的辛酸淚。
小蝸牛調皮的時候,時不時的把小鬼捉着玩,沒少和羅延打交道。
小蝸牛是個任性妄爲的,羅延有再多的理都無法和她說,於是她每次捉了鬼怪,羅延都只能哄着,好言相勸。
總的來說,在小蝸牛面前,羅延是做足了孫子的姿態。
“廢話少說,本仙來要個人!”小蝸牛提了羅延的衣領,向盛鬼司去。
“小羅帶路。”
羅延勾着腰,方便這小祖宗逮着,那叫一個低三下氣呀!
後面坐着的牌友簡直不忍直視。
“閻羅王做到他這麼窩囊的,還真是本事呀!”
“可不是,真是丟盡了我地府的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