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大爺的獨子來了，他們來到的時候，大爺已經轉入了icu，聽說就因爲連摔兩次，病情加急。
他們再次出現在病房的時候，發現大爺的隨身物品已經被收走了，立馬開始大吼大叫，問是誰收的。</p>
臨牀的都表示“我們動都沒有動過。”</p>
“那誰動的？”大爺的兒媳聲量極大，像個潑婦。</p>
沒有人願意搭理她。</p>
最後是他們不知道怎麼找到了清潔阿姨，揪着阿姨就一頓罵，聲動整層樓，還口口聲聲喊着要投訴阿姨，說阿姨未經同意收掉了大爺的生活用品。</p>
阿姨覺得很委屈，說“按照流程，病人一搬走，東西也要搬走的，我只是按照規矩來辦事。”</p>
那個兒媳，一聽這話，直接一巴掌打到阿姨臉上，說“沒有經過別人同意收走別人東西，這叫什麼規矩？我今天不打你，你就不知道什麼是規矩。”那個巴掌聲，幾乎震動整個醫院。</p>
這架勢，和爾晴有什麼區別？但那時的爾晴，還沒有誕生。</p>
這時候，已經有人上去勸了，說“阿姨只是工作，你何必爲難。”</p>
“什麼工作可以隨便收別人東西走？我不管，不賠我們個兩百塊，我就饒不了她。”大爺兒媳說。</p>
他的兒子也躲在媳婦身後幫腔。</p>
清潔的阿姨覺得委屈極了，說“你爸爸摔倒，還是我扶他起來的，你們能不能有點良心？”</p>
怎知道那位兒媳更大聲了，說“你知道他什麼事嗎？他是脊椎有事，你不會扶，你亂扶什麼？我懷疑就是沒事給你扶出事來的，這一筆我再慢慢跟你算。”</p>
圍觀的人聽了紛紛搖頭，終於有個大媽看不過去了，說“你們這兩夫妻能不能有點良心能不能要點臉？家裏老人出事了看都不看一下，看護也不請，不然大爺會自己起身做這做那？”</p>
護士長也出來說話了“昨晚三更半夜和今天一大早大伯跌倒了我都有份扶的，是不是連我也要告？我打了幾次的電話給你們，不是關機就是不接，早上就通知你們阿伯轉icu了，你們下午纔來，這病房不是你傢俬家房，你以爲還會永遠給你保留私物啊？沒見過這麼不講理的人，老爸都進icu了，還有心情在這裏欺負一個保潔阿姨陪200。”</p>
護士長一頓話數落得兩人不再大鬧了，但還在罵罵咧咧。</p>
顧惜沒看下去，繼續照顧江川，江川說“說了吧，叫你留個心眼，這兒子不好惹，你扶了大爺人家還會反咬你一口。”一邊說一邊搖搖頭。</p>
顧惜一邊削蘋果，一邊說“是嗎？我看到的卻是另外一個角度，老爸生病，兒子照顧，夠天經地義了吧？你看看這醫院的老人，有多少是沒有兒女伺候左右的？多數都是老伴再側的，你就永遠不知道伴郎纔是最重要的人。”</p>
她說完，將蘋果切成塊放在碗裏，插上幾根牙籤遞給江川，又說“我辭掉工作全天候來照顧你，你卻不看在眼裏。將來我要病了，你都未必做得到我這種程度，還說我一點委屈都受不了。”</p>
顧惜始終對於他說的那句受不了委屈耿耿於懷。</p>
其實這顧惜話裏的意思江川是有意識到的，只是，她說得太刺江川的耳朵，什麼爲了他辭掉工作？當初早勸了她不要因爲照顧自己而辭工的，免得她以後天天說，最後她自己一意孤行辭工了，還就真的一有機會就說上了。</p>
顧惜就是一個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多麼不饒人，心還是軟的，不管多麼生江川的氣，還依然照顧他。</p>
手術後一段時間，江川開始要學走路了，顧惜給他買了一雙柺杖，每天一有空閒就扶着他到處慢慢走走。</p>
江川的腿恢復得越來越好。</p>
醫生說“現在拄着柺杖能正常行走的話，那麼再觀察一週，就可以出院了。”</p>
顧惜一聽到出院二字，深深舒了一口氣，這段苦日子，總算能看到個頭了。</p>
江川也展開笑顏。</p>
這天，江媽有事，沒過來了，兩人反而有了罕見的二人世界。</p>
又大家都心情好了些，願意不計前嫌。</p>
江川說“我想出去走走。”</p>
“好，我陪你。”顧惜很樂意，拿起了柺杖遞給他。</p>
天氣也來助興，外面陽光燦爛而柔和，微風不燥，顧惜一出到醫院外的公園，大大呼吸了一下。</p>
她伸展四肢說“慪在醫院裏，沒病都生出病來，好久沒有出來呼吸沒消毒水味的空氣，好久沒有觸碰外面的陽光。”</p>
江川忽然伸過手來，摸了摸顧惜的頭髮，說“這段時間，你辛苦了。”</p>
顧惜笑了笑，說“說這些。”</p>
他說了，她就不計較了，但他不說，她反而放在心上。</p>
兩人已經好久沒有這種有說有笑的時候了。</p>
顧惜看到公園有很多病人散步，其中不乏老夫老妻的，他們有些是牽着手慢步，有些是一個推着輪椅一個坐在輪椅上。</p>
顧惜感嘆，說“這樣相伴到老的，很難得吧。”眼神充滿豔羨。</p>
江川溫柔地說“我們也會這樣的。”</p>
多好的一句話，但現在顧惜對於江川說的話，已經不大願意相信了。</p>
他說過的話，他許過的諾，他答應過的事情，常常是不能實現的，聽聽就好。</p>
顧惜又說“還要走一走嗎？還是先先歇一下？”</p>
江川說“再走走，天氣好。”兩人心情都莫名的好。</p>
誰說人的心情不依賴環境呢？</p>
顧惜說“別忘了，你人生第二次學走路，是我陪你的。”</p>
江川笑了笑，一手拄着柺杖，一手牽着顧惜，說“當然記得了。”</p>
顧惜說“我好想回家好好衝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好好出去搓一頓，感覺已經過了一個世紀。”</p>
江川說“快了，等我出院，都陪你去。”</p>
等到江川出院的時候，顧惜並沒有輕鬆多少，那只是換了個地方來照顧江川而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