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5點。
顧惜夜起，牀邊空無一人。</p>
她早已習慣。</p>
迷迷糊糊中上了個廁所，忽想起睡前收到過江川信息說是會回來睡的。</p>
江川再過分都好，但如果他說了要回來睡，那麼一般都是會回來的。</p>
可已經凌晨5點了，怎麼還沒有回來。</p>
顧惜回牀的時候，心猛然跳了一下，她有不詳預感。</p>
她的心越來越慌，於是連忙給江川撥打電話以求心安。</p>
“嘟……嘟……嘟……”拉長的電話鈴聲，在寂靜午夜，特別清晰，特別刺耳鑽心。</p>
她以爲電話是沒有接的，事實上，撥打這個電話，也是常常無人接聽。</p>
但這次有，很淡的一聲“喂。”</p>
一聽是江川的聲音，顧惜鬆了一口氣，忙問“你不是說要回來睡的嗎？怎麼還沒有回來？”</p>
“我……現在在醫院。”江川的聲音很平靜。</p>
這句話讓顧惜的心跳得更離了，她問“發生什麼事了？”渾身汗毛已經豎起了。</p>
“沒什麼事，你放心。就……就被車碰了一下。”江川儘量用最平靜的語氣，和用最平淡最輕鬆的用詞。</p>
“誰？你？”顧惜覺得鼻子呼出的氣都是涼的。她的心跳得越來越厲害。</p>
對於意外的到來，她早有經歷，但這種經歷並不能讓人更勇敢，反而成爲陰影，讓人愈發擔驚受怕。</p>
“嗯。”江川的聲音在強作鎮定。</p>
相處以來，顧惜早已練就一身本領，她能從電話裏江川的聲音裏精確地判斷他的情緒，以及他的醉酒程度。</p>
“你在哪？我現在過去。”顧惜連忙去翻衣櫃。</p>
“你先別急，我現在在拍片，等結果出來後，再看你來不來。”江川仍將此事當做是小事來處理。</p>
“不管是什麼事，我現在就過去。你先發地址來。”顧惜說着，連忙洗漱穿衣。</p>
整個人都是發涼的。</p>
不知江川什麼事，但至少，他能這樣說話，估計不會太嚴重。</p>
剛收拾完，江川來電了，說“結果出來了，我右腿骨折了。”</p>
顧惜一聽，腿都軟了，第一時間閃入她腦海的是就是江川從此是要坐輪椅的了。</p>
那時候的她，其實對骨折並沒什麼瞭解，但大概知道腿斷了，既然腿斷了，那肯定是不能正常站立正常行走的。</p>
她的驚嚇再也受不住，爲了排解恐慌，她哭了起來。</p>
她問“你沒事吧？痛不痛？”</p>
“沒事沒事，你不要擔心。35xs”</p>
顧惜頓了頓，說“我特麼的好沒有骨氣，腿都軟了，連站起來下去打車都不行了。”</p>
江川還要反過來安慰她說“爸等下也過來。你真的不用太擔心。”他知道顧惜擔不住這樣的事情。</p>
顧惜想了想，抹着眼淚，立馬恢復平靜的語氣，說“不能，我纔不擔心，我已經琢磨着如何跑路了，我要拋夫了。”這樣的玩笑，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好笑。</p>
但江川一點都不會懷疑她會這樣做，他對她有絕對信心。</p>
而後，顧惜喝了一杯熱水，打了車到那家醫院。</p>
天是漸漸亮起來的。</p>
身處黑夜的人，一定要知道，天一定會亮起來的。</p>
顧惜是這樣安慰自己的。</p>
但還是太慌，打車地點都搞錯了，完了匆匆忙忙再趕去另一地點。</p>
在醫院下了車，清晨的陽光照來，披在顧惜身上，會讓她好受一些。</p>
顧惜找到醫院的時候，江川正睡在過道的病牀上。</p>
還在清早，醫院並沒什麼人，顧惜穿過過道的時候，看到有護士還在打瞌睡。</p>
這條過道陰陰森森的，外面的陽光不管多麼燦爛，似乎也永遠照不進來，顧惜一路走來，已經打了幾個寒顫。</p>
她最怕來醫院。</p>
江川的同事見到顧惜來了，就連發生什麼事情都沒說，就全都走了，他們如釋重負，終於找到負責人，他們終於可以回家睡覺。</p>
顧惜蹲下，渾身發抖，握緊江川雙手“痛不痛？”</p>
江川笑着搖頭。</p>
顧惜卻哭了“你最看重的團隊，你的兄弟朋友，你的家人，這下都陪不了你了，只剩下我跟你了。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p>
她說這話，聲音很小很小，但江川聽得很真很清晰。</p>
這一刻，他終於落淚。</p>
顧惜問“很痛吧？”</p>
一定是痛的，骨頭都斷了，能不痛嗎？</p>
這時候，醫生走了過來，說“病人右小腿骨折，需要進行手術，你看你們是在本院進行手術，還是轉院。”</p>
顧惜啥都不知道，也不懂，她居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p>
對了，骨折了還要做手術？骨頭都斷了，肯定不是輕傷，此地荒涼，這裏的醫院水平估計不會太好，但骨折做手術的話，要到什麼醫院好？現在好點的醫院，牀位都很緊缺，要有熟人才好，可是，她又有什麼熟人了？</p>
她什麼都不懂，而一直依賴開的江川已經倒下，她需要站起來支撐起這一切。網</a>
在這麼一刻，她有點能體會都當初顧家誠出事，沈秋蘭到底是什麼心情了。</p>
她現在的情況已經比沈秋蘭好很多，至少江川人還在，至少顧惜有自己固定收入，至少顧惜沒有孩子。</p>
此刻，見顧惜失了神，江川很淡定地說“轉院。”</p>
他說着，拍了拍恐慌而憔悴，憂色難掩的顧惜，說“放心，爸馬上過來了，所有事情，他可以安排。”</p>
顧惜聽了，鬆了一口氣，此刻覺得，原來出了事，有個可以依賴的人，是那麼幸福那麼重要的一件事。</p>
她隨即趴在江川身上哭，一邊問“痛不痛，痛不痛？有沒有打麻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