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轉身,就看到了孔瀚文,她嚇了一跳。
孔瀚文說“你別怕,我什麼都不說,你回去的時候,我就跟媽媽說,你是跟我去打球被球打中了才哭的。”
“你都看到了?”
孔瀚文點頭“她是你姐姐?她比我還大嗎?怎麼看着比我還小。天,她太了不起了。”孔瀚文是由衷佩服的。
“可不,我姐姐可厲害了,在那麼一所鄉村學校,也可以來廣州參加奧賽,她還有一大堆農活家務活要做的。”顧惜是驕傲的,孔瀚文和自己,幾乎享盡天時地利人和,成績都不見到比顧怡好。
孔瀚文拉着顧惜走“那真是厲害的,別的不說,那麼多年還想辦法找到你,孤身一人穿在陌生城市裏,這份真情和勇氣都夠我學習了。”
孔瀚文暑假的時候去參加過夏令營,每一項對他而言都是挑戰,那是家裏人花錢去鍛鍊他的。想不到窮人家的孩子,因爲沒錢,就能得到足夠的鍛鍊。
此刻,他差點要封顧怡爲偶像。
如果說,他對顧惜的是憐惜,那麼,他對顧怡更多的是敬佩。
他知道顧怡的情況,她當然也是有可憐之處的,出身貧寒家庭,父親意外身亡,自己還是長女,要承擔家裏很多重活和重擔。但顧怡就是能給人很自立的感覺,她看起來,不像顧惜那般敏感自卑小心謹慎,她很堅強很努力很上進很果敢,這種精神面貌可以超脫了她的出身。
孔建國總說自己是男子漢,此刻他真心覺得,顧怡就是名副其實的巾幗不讓鬚眉。
少年的他,如何知道這就是傾慕?他只知道自己很嚮往和這樣的人交朋友。
就這樣,顧惜帶着顧怡的念想,努力學習,乖乖過日子,她除了給爸爸寫信,還會每個月給顧怡寫信,又怕耽誤顧怡的學習,每次都叮囑顧怡只回一行字就好。
所有寄過去的信裏,都裝好了信封和郵票,信封連地址都寫好了。
顧怡不管多忙,都不會讓顧惜失望,她都會給她說些有意思的事情,完了還會附上她和顧恆送的一些小禮,無非都是些手工製品,顧惜擔心這點手工原材料也會成爲他們的負擔,於是又寄過去星星帶,讓他們織星星好了。
從前在一起,也沒有那麼相親相愛,分開了,反而十分看重手足之情。
顧惜總會想盡一切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給顧怡寄去學習用品和生活用品,她試過寄錢,但每次都會被顧怡退回來,於是只好寄些浪費郵費的東西,顧怡心疼郵費,一般不會退回。
孔瀚文知道顧惜這個小祕密,便來湊熱鬧“我要和顧怡做筆友。”
顧惜拒絕“我姐學習很忙的。哪裏有空應付你一個筆友。”
“那這樣,你每次寫信,都讓我加插一兩句話。”
“我不要,這樣的話,你就會看到我和姐姐說的悄悄話了。”
“那我就寫個小便籤,你附上去,我保證每次三句話講完。”
“不要。”
“這件事你不給我參與,怎麼保證我會替你保密?”孔瀚文爲了和顧怡交上朋友,不惜以此要挾顧惜。
顧惜只好答應。
孔瀚文一開始只說“顧惜的姐姐,您好,我是顧惜的哥哥,我會好好保護顧惜愛惜顧惜的,請放心。”
慢慢地,也會開始聊天文地理和人生了。
日子就此一天天地過,終於等到了顧怡上了大學。
顧怡說到做到,果真考了廣州最好的學校,顧惜知道,她那個分數,可以去更好的大學,但她爲了獎學金和能看顧惜,毅然選擇了中大。
顧怡拿到錄取通知書那天,直接是打電話給顧惜的。
顧惜那天開心了好久好久,終於可以常常見到姐姐了。孔瀚文也莫名興奮起來,開始更加註重自己的形象和修養了。
顧怡悄悄說“我來學校報到的時候,會帶上顧恆,你也來好不好,我們一家人好久不見了。”
顧惜衝口而出“不!”
“怎麼了?”
“我不要見到沈秋蘭。”語氣不容商量。
顧怡重重嘆了一口氣“你們兩個前世像打亂了骨頭。”其實顧怡知道很多,她只是不說,一開始,孔建國是說要帶顧惜回來看看的,聚聚舊情,但每次都被沈秋蘭堅決拒絕。
她瞭解自己的母親,她不過是個口硬心軟的婦女,她怕見到顧惜的時候會心軟,也無顏直面顧惜。而且,她覺得,既然女兒給了別人了,那就是別人家的,何必還要和這個家有牽連剪不斷理還亂呢?這樣對誰都不好。
但她偏偏就是沒有想,這樣的做法到底給顧惜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她明白這個妹妹對這個家的依戀,明白她需要這個家的關愛。
顧惜可以怪沈秋蘭,但顧怡不能怪她,所以,她覺的母親做錯的地方,就由她去糾正贖回。
顧惜說“總之,我永生都不要見到這個人。”那天她在寒冷街頭打電話給沈秋蘭的情景,依舊曆歷在目,永生難忘。
顧怡鬆口“好,那我找機會偷偷帶弟弟溜出來一下,到時候我們就匯合。”
那是一個暑假,顧惜藉口跟着哥哥去溜冰,來到了中大。
彼時的顧惜,已經15歲了,那個暑假,她就在中大本部的圖書館裏,靜靜地等待着姐姐和弟弟溜出來。
孔瀚文很會捉緊機會,非要跟隨顧惜前來,美其名約作掩護和看風,其實是想親眼見見他多年的筆友。
他和顧惜一樣,心是緊張到砰砰跳的。
終於,顧怡拉着顧恆出現了。
從他們在滿園綠中拐出來,顧惜就奔了上前。
這次沒有哭,因她是喜悅的。
惜別多年,顧恆已經長高了很多,從前的大眼和翹翹睫毛依舊在,但嬰兒肥完全消失了,雖是黝黑,但依然看得出是底子好的,五官輪廓都好看。
這一下,顧恆見到了姐姐,呆住了,只是生生的怯怯地喊了一聲“姐姐”。
顧惜拿出兩臺限量版四驅兄弟遞上去,顧恆卻推掉“姐姐,你別亂花錢。我已經不喜歡玩這種了。”但眼睛還是直直盯着那兩臺車看。
顧惜將玩具車放到顧恆手裏,說“你放心,我沒有亂花錢,我考了第三,班裏獎了些錢給我。你呢?你學習還趕得上嗎?”一句考了第三,足夠輕描淡寫,當初從鄉鎮小學轉過來,基礎相較其他小孩都差很多,一開始常常墊底,但好在老師不放棄,喜歡這個乖巧的學生,對她頗有耐心,她也沉得下性子來穩步紮實學習,成績慢慢趕超。
有時候也不敢過分優秀,如果比孔瀚文優秀太多,也是不好的,蔣芳梅多少有些想法。
顧恆期末的時候拿了年級第二,但是不太好意思說,此刻居然是羞低着頭的。
羞低着頭的不僅是顧恆,孔瀚文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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