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變化,讓本自囂張的五短男子傻眼了,傾刻怒由心生——
他媽的,婁老爺今日出門沒掐準時辰,流年不利?先是被一個山民小女孩撕破了繡花長袍,突然又鑽出來一個蠻夷少年橫插一杆,竟讓身具三階武士戰力的猴子毫無反抗之力。
呸呸大爺在這瀾滄郡城行走,懼怕過誰?
這小子再橫,橫得過郡衙二公子嗎?
婁管家緩過神來,兇狠狠罵將起來“哪裏來的蠻夷小子,竟敢招惹你家婁大爺買賣,是要尋死麼?”
“哼不論本少尋死尋活,你這矬子有那本事嗎?”
陳楚材下巴微擡,臉色一沉,嘴角露出譏誚的冷笑,隨即手上加力,只聽得猴腮傢伙手腕上發出骨頭碎裂聲音,讓人頭皮發麻。
“啊——”
猴子一聲慘呼,眼珠翻白,疼得癱軟在地。
“兀那小子不管你是什麼來頭,蓄意滋事,毆打郡守護院就是大罪,不怕瀾滄郡衙門王法麼?”
眼見對方不問青紅皁白,而且凌厲出手,婁管家心裏有些發虛了。色厲內茬中,搬出瀾滄郡城高高在上的府衙,欲得以勢壓人了。
“嘿嘿嘿欺凌弱小,強虜人口,逼良爲娼,都是瀾滄郡府衙准許,張榜告示的麼?”
陳楚材一聲寒笑,露出一對尖銳的虎牙“哼真是世風日下!本少隨你前往衙門走一遭便是。”
“你,你你”
眼看着少年眸光如錐,盯得人心頭髮悶,五短男子不由腿腳發軟,倒退了幾步。
畢竟,身爲瀾滄郡衙二公子私宅管家,雖然時時狗仗人勢,也得遵守華胥天朝頒佈的刑律。自己真上了朝堂,即便那蠻夷小子會挨幾棍法杖,但這事兒一捋,自己的屁股只怕也難逃開花。
而那馬臉隨從仗着人高馬大,手腳凌厲,卻是無所顧忌,衝上一步,手掌帶着風聲便向着少年臉上扇來,口中還不忘叫囂“小蠻子,求馬爺不剝了你的皮!”
“呯”
“哎呀”
悶響之餘,又傳出一聲慘叫,更有人影晃動倒飛於街道,撒落出幾顆帶血的碎牙。
“蠻夷小子,看你還憑什麼橫!”
五短男子堪堪站穩腳跟,口中便數落起來,可待他眼神清晰,登時又大喊了一聲“你……你不要過來!”
藥房門口的場景,並非婁矬子意想中的想象,飛出的身影竟然是自己的馬臉跟班,身具五階鍛體武士修爲的馬遷。而那單薄少年依然身形未動,僅僅踢出了一腳,便將馬遷魁梧的身軀砸飛了三丈多遠,又衝着五短男子晃動了拳頭。
大街上,圍觀的行人一陣騷動,都急忙向一旁閃避,無不瞪大眼睛看着這個蠻夷裝束的蓬頭少年,更有人調笑起來了。
“哎呦喂,是誰這麼大的膽子,竟敢對郡城二衙內的管家開打?”
“嘿嘿嘿婁矬子一貫橫行霸道,竟然也有喫癟的時候”
“唉也不知哪裏來的蠻子少年,這一下太歲上動土,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囉!”
還有更多的路人,見到婁某這等惡棍得到懲治,心頭自是稱快,都向着陳楚材暗使眼色,示意他快快溜之大吉。
陳楚材此刻才弄清楚三個惡棍的身份,也不願惹上郡衙之麻煩,正要收回拳頭一走了之,但望見門邊怯生生站立的小女孩,還有地上躺着的採藥老漢,終是心有不忍。
索性衝上一步,一把擰着五短男子,冷叱“原來是郡守家的一個奴才,裝什麼大尾巴草狗?信不信本少一掌取你狗命。”
婁管家鬥雞眼又是一暈,顫慄慄問“你你到底是誰?”
陳楚材拿出銀質令牌晃了晃,喝道“本少的身份,向你家主子問去,記得自討三十板子家罰。”
婁管家終於被陳楚材氣勢嚇住,一時語塞,半天才吞吞吐吐說話“我只是讓他們賠償扯破的衣衫,便是賣了那女孩,並無不妥。”
“就你那件破衣爛衫,又值幾何?”
陳楚材說着,摳出二十銀幣扔在地上,厲聲呵斥“滾”
五短男子撿起銀幣,又將兩個跟班打手踢將起來,攙扶着便要離去。
“慢着”
陳楚材一聲厲叱,緊捏的拳頭咯咯作響,冷聲寒笑“既然收了銀幣,那件破衫就不屬於你的了,脫下來!”
“好算你狠!婁某會向二公子稟明一切,定要討會公道。”
五短男子鬥雞眼直愣抽搐,但攝於對方威勢又不敢不從,無奈脫下錦袍,短皁短褲下露出不停哆嗦的兩條白細短腿,跌跌撞撞向着灰色城堡方向竄去。
陳楚材冷眼瞥着三個惡棍離去,皺着眉頭想了想,拉起地上的採藥老漢,又招來門邊站着的小囡囡,向着東大街裏端大門出口行去。
一路疾行,採藥老人已嚇得六神無主,小女孩也不敢吱聲,被陳楚材拉拽着很快出了城門。
直到城外無人僻靜地,陳楚材才停下腳步。
採藥老人此刻緩過神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向着陳楚材納頭就拜“多謝恩公救人,若非如此,韓樵失去了孫女,唯有一死。”
小女孩臉上的淚跡這時也消散開了,擠着笑臉說話“囡囡謝謝大哥哥。”
陳楚材拉起老漢,掏出一把銀幣遞過去,說道“今日事完卻是未了,你們近期不要進城賣藥,以免被那矬子碰到記恨上了。”
“這可如何使得?”
採藥老者連連擺手,怎麼肯接受如此厚禮。
“些許小錢,可供你們一時度日,陳某人既然行俠仗義,自該好人做到底!”
陳楚材淡淡一笑,將十來個銀幣塞進老漢外衣口袋裏。
採藥老者頓時手足無措,只能癡癡說道“陳恩公,大恩不言謝!韓樵只能爲公子立下長生牌,讓囡囡日日焚香禱告,求恩公一世平安。”
“萬萬不可,陳十三受不起的!”
陳楚材擺了擺手,即便轉身而去,只聽到小女孩懂事的喊着“大哥哥,我家住在東山坳間,有時間來看看囡囡啦……”
“回去吧,哥哥有空便來看你!”
話音未落,一道灰影已經奔出百米開外,只留下採藥老漢爺孫二人呆呆站在路邊,殷殷的目光又怎麼捨得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