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陽十二中的校車在路邊停下來,夜長風單手提着一個行李包從前門下了車,車裏探出一個人頭來,赫然是項傑。
項傑對夜長風說道:“後天就要開始訓練,你別忘啦!”
夜長風沒有去回頭,他也沒有說話,只是身體停頓了下,就往小區裏走。看着夜長風的背影,項傑眼神滿是擔憂,他嘆了口氣,對司機道:“走吧。”
校車啓動了,載在北陽十二中的一個個球員回家,車上漸漸的空了,唯一不變的是沉悶的氣氛。
當車上就剩下項傑和秦嵐的時候,秦嵐從前排坐到了項傑的身邊。
“比賽輸了,並不是天塌下來了,都已經過去了,你們還要哭喪着臉!”秦嵐先開口說道。
項傑馬上反駁道:“是你家男人哭喪着臉,我可沒有!”
“你~!”秦嵐瞪起了鳳眼,咬了下鮮嫩的櫻桃小嘴脣,但她最終還是沒說出話來,過了半響,項傑可能覺得自己說得太重了,語氣變緩的道:“夜長風只有靠你來勸了,我該說的話都說了,如果他再這樣下去,復活賽就真的一點戲都沒有了!”
秦嵐卻苦惱起來,她抱怨道:“他都不跟我說話,我用什麼來勸!”
“那就沒折了,看他自己的吧。”項傑又嘆了口氣。
秦嵐想再說什麼,可話到嘴巴卻講不出來,努力了下,最後雙手懷抱雙膝,整個人蜷在座位上,不在說話。
時間回溯到一天前,北陽驚險的以六分差距拿下南京三中,穩獲A組第一,如願以償的避開了在C組第一的南京九中,兩隊各自淘汰了自己的對手,在最後的冠亞軍決賽中相遇。
這是一場在賽前,被譽爲江蘇最強高中的對決,無數關注的目光下,在所有人都以爲是艱苦卓絕的比賽下,北陽十二中卻意外的掉鏈子了。
也許是太緊張了,也許是南京九中的戰術佈置太針對了,甚至在賽後幾位江蘇籃球名宿直言北陽十二中的實力被嚴重高估。
有人更說,沒有顏雨峯的北陽十二中,不堪一擊!
開局第一節,北陽十二中全隊14次出手零命中,被南京九中打了一個14比0,王學超連喊兩個暫停都控制不住,直到第一節還剩三分鐘,才被項傑在籃下造犯規,靠罰球得了兩分。
第一節打完,南京九中25比3,大比分領先。
已經不能用悽慘來形容的北陽十二中第一節的表現,很多高高興興從北陽市跑來看球的十二中球迷,很多都接受不了,尤其是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學生。
一時間,佔據南看臺的北陽十二中球迷看臺,哽咽聲一片。
第二節根本沒有時間來調整就開始了,北陽十二中繼承了第一節那失魂落魄的狀態,被南京九中壓着打,上半場還沒結束,南京九中已經拿下50分,在高中級別裏,50分甚至可以算是全場最終比分,也從這就可以看出,今天南京九中的手感是多麼火熱。
無怪乎,很多人在賽後說,南京九中施展了魔法,把十二中的手感偷走並裝到了自己的口袋裏。
作爲北陽十二中的頭號球星,也是當家核心夜長風,上半場如同夢遊,三分11投零中,上半場就拿到三個籃板,其他數據,全無。
當裁判吹響上半場結束的哨子時,北陽十二中就跟小雞逃離屠宰場一樣,飛奔的離開球場,一頭就扎回了更衣室裏。
更衣室裏,就如醫院停屍房一樣的冰冷,這已經超出了王學超教練的帶隊能力了,喊也喊了,吼也吼了,罵也罵了,大家都在拼命,但就是投不進球。
而身爲球隊唯一的救星的夜長風耷拉頭顱,不停的用左手抽着右手,要麼就是右手扇着左手,瘋狂的在懲罰自己。
面對夜長風無聲的自責,全隊沒人敢吭氣,只有作爲隊長的項傑衝過去,猛烈搖晃夜長風,希望他振作起來。
但看到夜長風無神的眼睛,項傑就知道,今天完蛋了。
寶貴的中場休息時間就這樣被浪費了,第三節一開始不到兩分鐘,還帶着期望的北陽球迷開始紛紛退場,因爲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北陽十二中並沒有起色,相反,病在加重。
最終,南京九中帶着123的連貫數字不可思議的比分,以領先70分的驚人比分差距,在南京五臺山籃球館,血洗北陽十二中,一抱去年淘汰之仇。
賽後,回到更衣室裏的王學超還是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對着全隊說了一句:“如果顏雨峯在,絕不會是這樣!”然後暈厥過去。
憤怒的陸迪在走廊攔住了並沒有一起去送教練上救護車的夜長風,他當着所有的人面破口大罵:“說什麼要跟顏雨峯比一比,就你這個樣子,你配打籃球嗎?滾吧!有多遠滾多遠!”
還沒等項傑出場來拉架,陸迪又對着項傑大罵道:“你怎麼做隊長的?這個水平,算什麼?你敢面對回來的顏雨峯嗎?敢嗎?”
最後,氣得臉都血紅的陸迪看着這一支幾乎是全新面孔的北陽十二中,悲哀搖頭的道:“北陽十二中的血氣呢?勇氣呢?你們那永不放棄的精神氣呢?完了,全完了!”
說完,根本就不理會一干人等,自己一人憤然離去。
就像是喪鐘敲響一樣,隨着陸迪的一聲判言,北陽十二中夾着尾巴,第二天一清晨就逃離南京,回到北陽。
因爲王學超還在醫院,項傑帶隊回了北陽,一路上,校車就像殯儀館的送葬車一樣,鴉雀無聲,沒有人願意說話,校車夠大,大家像是沒臉見人一樣,紛紛單獨尋個座位,埋頭就是裝睡覺。
論痛苦,項傑是最痛苦的,他是僅有的三個見到北陽黑馬歷程又經歷黑色決賽的人,作爲隊長,陸迪質問他的那句話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個個釘子一樣,錐在他心口上。
但是項傑不能倒下,他知道,北陽十二中還有一線生機,今年耐克杯全國高中聯賽賽制有所改變,每個省的亞軍將先匯聚兩地,南方在上海,北方在北京,進行復活賽,南北賽區前三名,同樣可以進入全國大賽。
這是北陽最後的機會,時間不多,就剩一個月,如果在12月下旬,北陽十
二中能夠調整過來,還是很有機會。
項傑明白,那種患得患失的心態,影響甚至可以說是傷害到了夜長風,巨大的壓力,從省賽開始就在一步步給予夜長風重壓,他越表現得好,就越壓力大,直到決賽,這根絃斷了,驕傲的夜長風像斷了線的風箏,在南京九中狂風驟雨中,被徹底吹到天際。
可如何挽救就像被人敲短脊樑骨的北陽十二中呢?項傑看着車窗外的街景,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