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們的身體都還很虛弱,可少喫一點稀粥,是絕對有宜的。
夜色漸漸的暗下來,小傢伙封雨豪依偎在小熙的懷中,母子二人望着那扇,敞開的窗戶之外,各有心事。
“媽咪經後有什麼打算?”
空蕩蕩的屋子裏,突然迴盪起小傢伙,那奶聲奶氣的聲音。
這是一個七歲孩童,應該提出來的問題嗎?
“媽咪會永遠和豪豪在一起的。”小熙的眼眶,依舊紅紅的。
她已經愧對了穎心,讓她枉死。如今即便是翻了天,她還有最後一口氣,也會和他在一起的。
“那麼……慧心妹妹呢?”他擡頭望着小熙的臉,正視着她尋問。因她久久沒能回答,他又說道:“假如慧心妹妹,在a國發生什麼不幸,正在生死攸關的地步。媽咪會如何?
繼續呆在拉瓦泰的皇宮裏,充而不聞?還是立刻起身回去呢?”
什麼叫做身不由己,這個成語,簡直被封雨豪,詮釋得淋漓盡致。他是想把小熙,誆死在這話裏面了。
如今她身爲一國君主,豈能是她想走,就能走的。
“媽咪這一生,都在爲別人而活,可有想過,什麼時候,爲自己活一回呢?”他直接坐正身體,不在像一個七歲孩童一般,依偎在她懷中,一直尋找着安慰。更像是一個男子漢。一個學識淵博的教授,要好好的給她上一堂課。
“你的身體還那麼虛弱,不要說太多的話,早點休息吧。”小熙不想回答他的問題,握着他的手,想把他扶躺下去睡覺。
“媽咪還沒有回答我,你若不回答我的問題,我今天晚上,恐怕是睡不着的。”
封雨豪遺傳了封霆御的膽識,同樣也遺傳了小熙的倔強。
“這些話是誰教你的?”避免不了,只能反問回去。
“也許從小跟着奶奶一起生活長大,很多事都司空見慣了,聽得多了,也就習以爲常了。
人還沒有長大,就跟個老太婆似的,成天長噓短嘆,滿腦子想着自己經後的人生。”
合着他是將自己變得這麼早熟,暗地裏全部都歸咎於她,還有封霆御那個父親了。只因他是被奶奶撫養長大的孩子,家庭不完整,想得也就不是平常孩子的問題了。
當然,小熙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這孩子的聰明與早熟智慧。
“人生的命運,都是早早被上天安排好了的。你、穎心妹妹、慧心妹妹。也都是上天,註定讓你們投胎,轉世爲我的孩子。
上天把我的命運,設計得很坎坷,身爲我的孩子,命運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
若要自己日後好過一點,就只能自己努力,而不是依賴,我這個沒有用的媽媽。不然,你們經後的人生,或許就真的與我一樣了。”
她竟然就這麼自然而然的回覆他了。跟自己七歲多的兒子,在這裏談論人生。
是她老了吧?還是烏明赫那個老傢伙,平日裏教給她的一些治國,治家之道,都是以人生,以天下爲主,纔會讓她變成這樣呢?
“媽咪真會敷衍我。”小傢伙並不滿意小熙的回答,嘴脣嘟得很高。“我雖然年紀小,還是孩童,可我的心智,在科學家那裏,早已超過了二十歲。也就是說我已經是一個成年人。
聽天由命這樣的說法,我是從來都不相信的。
命運都是攥在自己的手裏,而在命運那裏,只有兩條路,第一條路是委曲求全,第二條則是勇往直前。
若是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不幸福,不如自己的意,那就應該去想辦法改善,去創造。
媽咪的心裏,愛的那個人,一直都是我爹地封霆御吧?你與那個叫莫努哈泰的人成親,只是爲了完成外公的心願。是嗎?”
“……”小熙沉默不語,只是愣愣的注視着,燭光之下,那張微黃的臉蛋。
這孩子到底像誰?怎麼會在此時此刻,讓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汗了呢?
父汗對她教導的時候,也是這般款款而談,井井有條。讓她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突然就轉移到了正題之上。
也難怪,不管是封雨豪的外公,還是外婆,都是大人物。包括他的親生父親封霆御,以及他那個足智多謀的奶奶。這孩子有他們的基因,想不聰明都難。
“人生苦短,何必一直沉浸在苦難之中。開心一天,痛苦亦是一天。”小傢伙嘆息般的說着。“媽咪即爲拉瓦泰的女汗,那便是這裏最有權力的人。在這個拉瓦泰,如今還有什麼,是媽咪辦不到的。
喜歡什麼就去做,不喜歡什麼就說不,媽咪你說呢?”
她是怎麼個回事啊?由一個幾歲的孩子來開導。
封雨豪是神童,但絕對不是仙童。這樣的話,自然不是他,能夠隨意脫口而出的。
有多半都是受了封霆御的影響。封霆御在離開那個客棧的時候,特意對封雨豪說了一番,關於人生的大道理。
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對封雨豪說了,他會把他們的媽咪給找回來,他們一家人一定會團聚。
夜裏,小熙與封雨豪相擁而睡,小傢伙呆在自己媽咪的懷中,自然睡得很香甜安穩。
不過,小熙卻怎麼也都睡不着。
有句話,小傢伙說得太對了。人總不能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應該看前面。
父汗已經下葬,熙宮着火之事,卻沒有一個人告訴她,其中的過程。既然心疼孩子,她就應該爲穎心,討回一個公道,不能讓她含冤屈而死。這是一個母親,目前唯一能夠爲她做的。
次日清晨,小熙拉着封雨豪,一同去了熙宮。
熙宮由多名侍衛,正在修建,打理。其中好些證據,應該都被破壞,毀掉了。
“參見女汗。”熙宮周圍的宮人們,紛紛行禮。
“你們忙你們的,不用管我。”小熙吩咐一聲,拉着封雨豪繼續往前面走。見兩名侍衛,推着殘渣,路過一邊,趕緊叫道:“你們要把這些東西,弄到哪裏去?”
“回女汗的話,熙宮被燒燬,裏面有很多像這種殘渣,焦物。上面吩咐統一運到西門,會有專人運出皇宮處理。”
那宮人回答之後,行了一個禮,這才推着東西離開。
曾經熙宮富麗堂皇的一切,都變成了焦炭。即便重新翻修,那也不是那個熙宮了。
“媽咪,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封雨豪被動的跟着小熙走,好奇的詢問。
“去前面看看。”小熙輕聲的說完,又示意身後的侍女。“你們都不用跟着了,在這裏等候吧。”
她是看着姆麗娜說的,自然也包裹了姆麗娜了。
走了好長一段路,小熙纔跟着那推着推車的兩名宮人,來到堆積熙宮殘渣的地方。
這裏的殘渣並不是很多,興許每日,都會有人,將殘渣按時運出皇宮,不然熙宮裏那麼多,被燒燬的東西,這裏豈能堆積得下。
“第一次我和爹地,進入皇宮的時候,爹地去熙宮尋找未來的女汗,把雲晴舅媽,當成了媽咪你。我在花園裏,看到了姆麗娜,抱着的穎心妹妹,只因好久沒有見過穎心妹妹,竟不知道她的長相。
我當時覺得她可愛,就把媽咪之前給兩個妹妹買的,同樣的音樂盒,送了一個給那嬰孩。
現在想來,那本就是穎心妹妹的東西,我倒是送對了人。”
封雨豪看着這些焦炭物體,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來拉瓦泰皇宮裏的事。
小熙低頭看着封雨豪,雖然沒有說話,可那雙含淚的眼睛,卻已出賣了,此時此刻她心裏的不適與激動。
她就知道,那個音樂盒,肯定不是出自拉瓦泰,天底下一模一樣的東西有很多,可哪裏有那麼巧合的事。所以當時她就讓人去找桑敏,詢問桑敏那個侄子的事情。
可誰能料想到,桑敏竟在那個時候,看上了封霆御。她又怎麼會告訴她,那個孩子就是她的兒子呢?
“媽咪怎麼又不說話呢?難道你沒有瞧見,我給穎心妹妹的那個音樂盒嗎?我想在拉瓦泰這種地方,肯定是沒有那種音樂盒的,是吧?”
“媽咪有看到,而且穎心妹妹還非常喜歡,每天晚上睡覺之前,都會聽上一聽。只是……”小熙哽咽的話,欲言又止。
如今說這麼多,又還有什麼意義呢?穎心不在了,她就是不在了。永遠都無法挽回。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的話,她想不管當初李漫婷如何傷害她,她都不會跟着穆修,一起來到拉瓦泰吧。
只有這樣,穎心纔不會遇到這樣的劫難,離她而去。
她願意將自己的一生,換取穎心的活着。
宮門口進入一輛,很大的馬車。馬車裏面很髒,那應該就是將這些焦炭殘渣,運出皇宮的車輛吧。
“你們都小心一點,動作快一點。”馬車上管事的人,急切的下來,吩咐自己的下屬。
那堆積在一起的焦炭,雖然被燒得面目全非,可是小熙依舊可以看出,那物體曾經具體是放在熙宮什麼位置的。